卯时的钟鸣穿透云层时,花千骨还坐在寒玉床上。月白中衣被她攥得发皱,兜衣的系带松松垮垮挂在肩头,露出的肌肤上,银纹在晨光里泛着妖异的红。
殿门被推开,白子画走进来,身上换了件玄色喜袍,领口绣着金线缠枝莲,与帐顶的花样如出一辙。他手里捧着套嫁衣,正红的缎面上用金线绣满并蒂莲,针脚密得像要将两朵花缝成一体。
“换上。”他将嫁衣放在床沿,声音里听不出情绪,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花千骨看着那抹刺目的红,忽然笑了,笑得肩头发颤:“白子画,你这是在给自己办喜事,还是给我办丧事?”
白子画没接话,只是伸手去解她的中衣系带。指尖刚碰到布料,就被她狠狠打开。
“别碰我!”她的声音像淬了毒的箭,“这件衣服,沾了东方的血,沾了前世的泪,你让我穿着它嫁给你?你不嫌脏,我还嫌恶心!”
白子画的手僵在半空,玄色喜袍的袖口滑下去,露出腕上与她同款的银纹——昨夜他竟以心头血为引,在自己腕间也烙下了同样的禁制,一道同生共死的枷锁。
“这不是你能说了算的。”他的声音冷了下去,俯身将她强行按住。花千骨拼命挣扎,兜衣的领口被扯得更开,露出锁骨处的青紫指痕,像开在雪地里的毒花。
“放开!”她嘶吼着,指甲在他喜袍上抓出几道血痕,“白子画,你敢逼我,我就死在你面前!”
“你敢死试试。”白子画的声音里带着狠戾,指尖点在她心口,一股温和却霸道的仙力涌入,封住了她自戕的念头,“我会用仙力吊着你的命,哪怕你只剩一口气,也要拜堂成亲。”
花千骨看着他眼底的疯狂,忽然不挣扎了。她任由他将嫁衣套在自己身上,任由他笨拙地系着繁复的系带,眼神空洞得像口枯井。
正红的嫁衣裹着她单薄的身子,像裹着一具待葬的尸身。白子画看着镜中两人的倒影——他玄衣如墨,她红衣似血,腕间的银纹在镜中交缠,像两条噬命的蛇。
“你看,这样多好。”他的声音贴着她的耳畔,带着近乎病态的温柔,“从今往后,六界都知道你是我的妻,再也没人敢觊觎,再也没人能把你从我身边抢走。”
花千骨看着镜中的自己,忽然笑了,笑声凄厉得像夜枭啼哭:“是呀,多好。你用一场喜宴,埋葬了我的所有念想,也埋葬了你自己最后一点人心。”
她猛地抬手,想撕碎身上的嫁衣,却被白子画死死攥住手腕。银纹同时亮起,疼得两人闷哼出声。
“时辰到了。”白子画拖着她往外走,玄色喜袍的下摆扫过地上的蛊虫残骸,像在碾碎最后一点良知。
虽然是匆匆成亲白子画并没有薄侍她,该有的仪式,该做的礼节,该用的物品,全都是那200年准备好的,他一直以来就想让她作为她的,那疯疯癫癫的200年,一直在盼着这一天,多少午夜梦回醒来之后大梦一场空,今日终于如愿了
殿外的桃花不知何时落尽了,光秃秃的枝桠伸向天空,像无数只伸向地狱的手。长留的弟子们列在殿前,个个面无表情,看着他们的尊上穿着喜袍,拖着一身红衣、眼神死寂的花千骨,一步步走向早已布置好的喜堂。
花千骨的脚像灌了铅,被他拖着每走一步,都像踩在烧红的烙铁上。她看着殿前那块“绝情殿”的匾额,忽然想起当年她初来时,这里还叫“长留殿”,是她缠着他改了名,说“绝情”二字最配他。
原来从那时起,就注定了这场绝情的结局。
喜堂里,红烛高烧,映得满殿通红,却暖不透一丝寒意。儒尊站在主位旁,看着他们,眉头紧锁。幽若躲在柱子后,捂着嘴无声地掉泪。
“拜天地。”司仪的声音响起,带着刻意拔高的喜庆,却在这死寂的氛围里显得格外刺耳。
白子画按着花千骨的肩,想让她跪下。可她像生了根,脊背挺得笔直,眼底是焚尽一切的恨意。
“我不拜。”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喜堂,“白子画,你能逼我穿嫁衣,能逼我站在这里,却永远逼不了我认你这个夫。”
白子画的手猛地收紧,银纹的灼痛顺着经脉蔓延,疼得他眼前发黑。他看着她决绝的侧脸,忽然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没关系。你不认也没关系。从今往后,我是你夫,你是我妻,这是六界都见证的事实,你赖不掉的。”
他忽然俯身,在她耳边低语,声音里带着破釜沉舟的狠戾:“你不是想让我疼吗?花千骨,我告诉你,看着你穿着这身嫁衣,站在我身边,却恨我入骨——这就是你给我最狠的惩罚。”
红烛爆了个灯花,映得两人腕间的银纹愈发鲜红,像在滴血。这场以爱为名的囚禁,终究成了两个人的凌迟。
拜堂的仪式终究是没完成。花千骨像尊石像立在喜堂中央,任凭白子画如何施压,膝盖始终没弯下半分。红烛燃到一半,烛芯“噼啪”爆开,火星溅在她的嫁衣上,烫出个焦黑的小洞,她也浑不在意。
儒尊笙箫默在中间做和事佬看着这剑拔弩张的两人说了很多
“师兄啊未来有的是时间 小花花这不都正式嫁给你了是吧?~~师弟我帮你上柱香,给列祖列宗哈”
“那个!呃,小花花呀!师叔,我。啊!啊!不?"被白子画的一记眼刀给瞪回去
"嫂子,你与师兄百年好合"
溜了~溜了~, 笙箫默,最合看眼色的主,下去帮着白子画去照顾宾客
白子画最终松了手,玄色喜袍的袖口已被冷汗濡湿。他看着满堂僵硬的目光,看着儒尊欲言又止的神色,忽然觉得无比荒唐。这场他强撑起来的喜宴,从头到尾都是一场笑话。好在他的小骨。。。。。。
“都散了吧。”他挥了挥手,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他也不忍再继续逼迫她“传令六界,花千骨已是我白子画的妻,此事无需再议。”
弟子们面面相觑,终是低着头缓缓退去。幽若跑过来,想扶花千骨,却被她避开。儒尊看着白子画,叹了口气:“师兄,强拧的瓜……”
“不必多言。”白子画打断他,拦腰抱起毫无反应的花千骨,转身回了内殿。
将她放在寒玉床上时,嫁衣的金线勾住了床沿的雕花,“刺啦”一声撕开道口子。花千骨看着那道裂痕悠悠开口:“你看,连衣服都不想认你。”
白子画没说话,只是动手替她脱嫁衣。指尖触到那片被烛火烫焦的布料时,动作顿了顿。他想起那年她学刺绣,不小心被针扎了手,哭丧着脸跑来找他,说“师父你看,针都欺负我”。那时他还会无奈地替她包扎,如今却只能看着她满身的伤,束手无策。
褪去嫁衣,露出里面的兜衣。花千骨忽然蜷缩起来,像只被雨淋湿的猫。白子画想去盖被子,却被她猛地推开。
“别碰我……”她的声音带着哭腔,“这件兜衣,是糖宝给我绣的。它说上面的并蒂莲能保佑我……可你看,它什么都保佑不了……”就剩这一件了,在没有宝宝的念想。。。
白子画何尝不懂他对糖宝的执念?当时做妖神时三千妖杀,他的动作僵住。他看着兜衣上歪歪扭扭的莲花,忽然想起那个总爱围着花千骨转的小灵虫,想起它临死前喊的那声“娘亲”。心口像被巨石压住,连呼吸都带着疼。
他转身走出内殿,将自己关在书房。案上放着《七绝谱》,其中一页被折了角,正是记载同心蛊的那篇,旁边压着张桃花笺,上面是花千骨的字迹:“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字迹稚嫩,是她初上绝情殿时写的。那时她还不知道,“一心人”这三个字,对他们而言有多奢侈。
夜深时,他回到内殿,见花千骨还坐在床上,怀里抱着那件被撕开的嫁衣,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月光透过窗棂落在她身上,像覆了层薄霜。
“睡吧。”他声音低哑,想去吹灭烛火。
“白子画,”她忽然开口,声音平静得可怕,“你知道吗?东方临死前,给我留了封信。”
白子画的脚步一顿。
“他说,若有来生,他不愿再做异朽阁阁主,只想做个寻常书生,守着我,看一辈子桃花。”她笑了笑,眼泪却顺着脸颊滑落,“可我连给他烧张纸的机会都没有,就被你锁在这里。”
她抬起头看着他那空洞的眼神和眼底是焚尽一切的疯狂:“你不是想让我认你吗?好啊。你把东方的尸骨找来,我亲自给他下葬,为他立碑,然后……”
她顿了顿,一字一顿地说:“我就认你这个夫。”
白子画的脸色瞬间惨白。他不同意他绝对不能同意先别说东方的尸身早已被他以仙火焚化,骨灰撒进了后山桃林——他见不得她对着那具尸身流泪,更怕她会随着那尸身一同去了。
“你做不到,对不对?”花千骨看着他,笑得比哭还难看,“你什么都做不到,只会抢,只会锁,只会毁……”
“够了!”白子画嘶吼着,猛地将她按在床榻上。兜衣的系带再次断裂,露出她苍白的肌肤。他看着她身上的银纹,看着她眼底的恨意,忽然有种想将这一切都毁灭的冲动。
“是!我毁了你的一切!”他的声音发狠,带着同归于尽的疯狂,“可你呢?你毁了我的道,毁了我的心,毁了我活下去的所有意义不老不死,不伤不灭!花千骨,你凭什么只许你恨我,不许我爱你?!”
他的吻落下来,带着血腥味和绝望的疯狂。花千骨没有挣扎,只是死死咬着唇,任眼泪浸湿枕巾。直到他的气息越来越近,她才猛地偏头,避开那带着掠夺意味的触碰。
“你若敢,我便咬断舌头。”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我死了,你就守着我这具尸体成亲好不好?”
白子画的动作僵住。他看着她眼底的死寂,看着她紧咬的唇瓣,忽然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踉跄着后退。
带着喜字的蜡烛明明灭灭,映着两人苍白的脸。他站在那里,她躺在床上,中间隔着的,是数不清的人命,是跨不过的血海深仇,是再也回不去的从前。
天快亮时,白子画忽然开口,声音嘶哑得像破锣:“我把桃林烧了,把东方的骨灰收回来了。”
花千骨猛地抬头,眼底闪过一丝光亮,随即又被更深的绝望覆盖。
“你若想给他下葬,我陪你去。”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只是……别再提死。”
花千骨看着他,忽然笑了,笑得眼泪直流:“白子画,你连他最后安息的地方都要夺走吗?你真让我……恶心。”
那句话像淬毒的匕首,精准地扎进白子画的心口。他看着她重新闭上眼,将自己缩成一团,忽然觉得这漫长的岁月,只剩下无尽的折磨。
窗外的月光渐渐淡了,新的一天又要开始。可对他们而言,不过是又一场囚禁的开始,一场没有尽头的凌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