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声的黄昏

步枪蹲在超市货架的阴影里，耳朵贴紧地面。三天前，天像被戳破的墨水瓶，那些银色的盘子悬在半空时，街上的人就开始消失——先是隔壁抱着猫的张奶奶，然后是牵着它巡逻的李警官，最后是所有被称为“监护人”的存在，像被橡皮擦抹掉的铅笔印。

现在只有动物在说话。

“货架顶层还有罐头。”一只橘猫踩着薯片袋跳下来，胡须抖了抖，“但别碰金枪鱼味的，被那只金毛占了。”

步枪没动。它又梦到了那个雨天，妈妈挣脱绳索冲进巷子，是为了追一个抢小孩书包的男人。后来它只在狗肉馆后门看到了半截染血的项圈，那天的雨腥得像铁锈。

“喂，警犬，发什么呆？”一只灰鸽子落在旁边的饼干盒上，“刚才看到两个穿黑衣服的，扛着网兜，像是以前抓流浪狗的。”

步枪猛地站起来，项圈上的警号牌叮当作响。它闻到了熟悉的气味——消毒水混着恐惧的汗味，和狗肉馆后厨的味道一模一样。那些人没消失，他们只是换了个猎物。

“它们往东边去了，”鸽子扑棱着翅膀，“带着三只小狗，好像是贵宾……”

步枪没听完就冲了出去。超市的玻璃门在身后碎成渣，它的爪子敲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发出闷响。风里传来小狗的呜咽，像极了妈妈最后那天的低吠。

它想起李警官总说，警犬要保护弱小。以前它不懂，只知道咬坏人的胳膊。现在它懂了，当所有大人都不见的时候，剩下的每一声呼救，都得用牙齿和爪子去接。

巷子里的垃圾桶倒在地上，菜叶撒了一地。步枪嗅到了网兜的纤维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妈妈的旧味道，藏在墙角的裂缝里。

它低吼一声，猛地扑向那个正把网兜往面包车里塞的男人。牙齿撕开布料的瞬间，它看到三只瑟瑟发抖的小狗，还有男人后腰别着的、和妈妈项圈同款的金属扣。

这一次，它不会再让任何一个“妈妈”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