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巷回声

王豆豆的帆布鞋踩过满地传单，声音在空荡的街道上显得格外脆。她攥着手机的手心全是汗，屏幕上“徐涛”两个字亮着，像黑暗里唯一的浮标。

“徐涛你找到了吗？”她对着听筒喊，声音发飘。刚才在小区里转了三圈，每扇门都虚掩着，张阿姨家的炖肉还在锅里冒着热气，李叔叔的报纸摊倒在路边，报纸被风吹得满地跑——就是没人。

“没有。”徐涛的声音从听筒里挤出来，带着电流的杂音，“我把整个单元楼都敲遍了，我爸妈的卧室门没锁，牙刷还在杯子里……王豆豆，他们好像是突然没的，就像……”

他没说下去，但王豆豆懂。就像动画片里被突然按了删除键，连点痕迹都懒得留。早上她醒来时，妈妈准备好的牛奶还温着，爸爸的公文包放在玄关，可喊破喉咙也没人应。

“那你在哪？”王豆豆蹲下来，后背抵着冰凉的路灯杆。旁边的草坪上，一只金毛犬正用爪子扒拉着一个空狗盆，嘴里呜呜着：“主人说好带罐头回来的……”她昨天还觉得动物说话是天方夜谭，今天却觉得这再正常不过。

“在你家小区门口的便利店，”徐涛说，“冰柜里还有冰可乐，你要不要来？对了，刚才看到三楼的陈奶奶家阳台，她养的鹦鹉在骂街，说陈奶奶把它忘了。”

王豆豆笑了一声，眼泪却跟着掉下来。她想起昨天放学，徐涛还在抱怨他爸逼他报奥数班，她则气鼓鼓地说妈妈偷看了她的日记。那些鸡毛蒜皮的烦恼，现在听着像上辈子的事。

“我这就过去，”她抹了把脸站起来，“路上看到张奶奶家的猫了，它说张奶奶出门前给它倒了一大碗猫粮，够吃三天。”

“行，”徐涛的声音稳了点，“我给你留瓶橘子味的汽水。对了，进来时注意看便利店的卷帘门，我用砖头卡着呢。”

挂了电话，王豆豆望着天边。那些银色的飞船还悬在半空，像一块块巨大的镜子，映着底下空荡荡的城市。她朝着便利店的方向跑，路过一家玩具店时，橱窗里的机械狗突然动了动，发出电子合成的声音：“请投币……主人？”

她没回头，只是跑得更快了。至少徐涛还在，至少他们还能给彼此留一瓶橘子汽水。父母消失了，但路还在脚下，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