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峰的声音在楼道里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急促:“李浩宇,王美,王磊,出来!带上那东西,回学校。”
三个孩子对视一眼,王美赶紧把发光的金属方块——那本“记忆相册”揣进兜里,王磊攥紧了步枪的项圈,李浩宇扛起仅剩的半瓶水。徐峰在前头开路,刀鞘敲击着墙壁:“大人没了后,陈老师也不见了……但学校是咱们最早的集合点,得回去看看。”
仁爱学校的铁门虚掩着,操场上的篮球架歪了一个,国旗还挂在杆上,蔫蔫地垂着。徐峰推开门时,王美兜里的方块突然亮得刺眼,淡蓝色的光漫出来,在空荡的教学楼墙上投下流动的画面。
“是……步枪的记忆?”王磊小声说。
画面里是雪,漫天的雪。一只母狗蜷缩在木箱里,身后跟着只瑟瑟发抖的小奶狗——那是小时候的步枪。远处传来粗暴的笑骂声,几个穿着厚重外套的男人举着棍子走来,嘴里说着生硬的中文:“这还有一窝……”
王磊的手猛地收紧,指甲掐进掌心。他看到母狗把步枪往箱子深处推,自己龇着牙冲出去,却被棍子狠狠砸中。画面晃动起来,是步枪的视角:它看着妈妈被拖拽的身影,听着她最后一声低吠,像在说“别怕”。
光流转动,是血腥的后厨。铁笼,钩子,还有……那些男人举着刀的手。步枪的记忆里充满了铁锈味的恐惧,直到母狗用尽最后力气撞开笼子,冲他发出一声微弱的呜咽,画面里传来模糊的、温柔的声音,像是穿透了血腥:“别……别讨厌他们……”
王美捂住嘴,眼泪掉了下来。
画面突然亮了。阳光,训练场,穿着警服的男人蹲在地上,手里拿着块肉干:“以后你就叫步枪,跟着我,当条好狗。”那是王队,孩子们在警局公告栏见过他的照片。
接下来是训练。步枪跃过障碍,咬断模拟的绳索,在烟雾里精准找到目标。考核成绩单的画面闪过,红笔写着“98分”,旁边是王队的批注:“最优秀的学员。”
它第一次出任务,被歹徒的刀划开后腿,血浸透了毛,却死死咬住对方的胳膊不松口;它在暴雨里搜救,爪子被碎石磨烂,直到把被困者拖出来才瘫倒在地;它总是把疼藏在尾巴的摇晃里,把伤口藏在警服的阴影里。
画面最后定格在王队消失那天,步枪蹲在警局门口,项圈上的牌子写着“K9步枪”,阳光照在它身上,像在等一个永远不会回来的人。
光渐渐暗下去,金属方块恢复了冰冷的模样。操场上一片死寂,只有风卷着落叶擦过地面的声音。
王磊突然蹲下来,把脸埋进步枪的毛里,肩膀剧烈地抖着。“对不起……”他哽咽着说,“我不知道……”
步枪用头蹭了蹭他,声音轻轻的:“都过去了。”
徐峰站在一旁,喉结动了动,把刀鞘攥得发白。李浩宇和王美走过去,一左一右扶住王磊。原来这只总说“不疼”的警犬,心里装着这么多沉甸甸的过往。它妈妈让它别讨厌人类,它便用一生来践行——用98分的优秀,用忍着伤痛的坚持,用对每个孩子的守护。
教学楼的窗户被风吹得哐当响,步枪抬起头,朝着教学楼深处吠了一声,低沉而坚定。像是在说:往前走吧,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