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枪趴在草垛上,尾巴有一下没一下地扫着地面,眼神空落落的。王磊走过来,在它旁边坐下,手里攥着块没吃完的压缩饼干。
“我爸消失的时候,”他突然开口,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我比你还疯。”
步枪抬起头,耳朵微微动了动。
王磊望着远处空荡荡的村口,嘴角扯出个苦涩的笑:“就在村口那棵老槐树下,我亲眼看见的。一道白光下来,把他整个人裹住,然后就……没了。外星人的破光,亮得人睁不开眼。”
他顿了顿,手指无意识地抠着饼干的包装纸:“那时候我才十二,拿着根木棍追出去二里地,对着天骂,扔石头,跟个傻子似的。晚上就缩在他常坐的藤椅上,闻着上面的烟味,觉得他第二天就能回来。”
步枪安静地听着,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咽,像是在回应那份相同的无力。
“后来呢?”王磊像是在问自己,又像是在问步枪,“后来见的怪事多了,怪物也杀过,伤也受过,才慢慢明白,发疯没用。人也好,狗也好,总得学会带着念想往前走。”
他掰了半块饼干,递到步枪嘴边:“我爸以前总说,日子是熬出来的。熬过去,才能看见天亮。”
步枪没有吃饼干,只是用头蹭了蹭他的手背。它想起妈妈消散的白光,想起闪电最后那句话,突然觉得,王磊说的“熬”,或许就是把那些撕心裂肺的痛,慢慢酿成走下去的力气。
王磊摸了摸它的耳朵,动作很轻:“你看,咱们都一样。你有想护着的,我也有。你妈用灵魂护你,我爸……他消失前,把最后一块压缩饼干塞给了我。”
风穿过仓库的缝隙,带着点草木的清香。步枪站起身,走到王磊面前,用脸颊贴了贴他的胳膊——这是警犬表达信任的方式,也是它此刻能给出的、最笨拙的安慰。
王磊笑了,把剩下的饼干塞进嘴里:“行了,别煽情了。晚上给你加块肉干,算……算我爸请你的。”
步枪摇了摇尾巴,眼睛里的空茫淡了些。原来每个人心里都有道疤,有的看得见,有的藏在骨头里。但只要还有人愿意把伤口揭开,陪你一起疼,那疼里,就总能长出点新的东西来。
比如,继续走下去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