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雨与飞船

第二天的太阳刚爬过山头，王豆豆就神秘兮兮地凑到火堆边，拍着大腿喊：“伙伴们，我发现个许愿神坛！”

“啥神坛？”王磊正给步枪换药，抬头瞥了他一眼。

“就后山那块歪脖子石头，”王豆豆手舞足蹈，“我听以前老人说，得献祭点血才能灵验。我看就献祭点小猪肉吧，花猪那一身脂肪，抽点血没事！”

蹲在旁边啃南瓜的花猪“嗷”地抬起头，嘴里的南瓜籽喷了一地，喉咙里发出愤怒的哼哼：“凭啥是我？你咋不献自己的血？！”它原地转了两圈，蹄子把地面刨得咚咚响，“我要投诉！找步枪投诉你虐待动物！”

步枪甩了甩尾巴，用鼻子顶了顶花猪的肚子，算是安慰——也像是在说“他就随口胡诌”。王美抱着膝盖笑：“豆哥，花猪昨天还帮你叼回了掉在沟里的水壶呢，你这样太没良心啦。”

王豆豆挠挠头：“我就是说说嘛……那换点别的？比如……”

话没说完，天空突然暗下来。不是乌云，是种灰蒙蒙的压抑，风里带着股刺鼻的酸味。

“不好，是酸雨！”徐峰猛地站起来，往仓库跑，“快把动物都带进棚子！”

上次酸雨过后，不少动物的皮毛都被灼得发红，这次的风更烈，酸味也更重。花猪刚被王豆豆气过，此刻却顾不上计较，跟着步枪往仓库冲。可还是慢了一步，豆大的雨点砸下来，落在身上像被细针扎，疼得花猪直哼哼，连最壮的狼王都缩起了脖子，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呜咽。

“怎么比上次疼这么多？”王美把一只受伤的小狼崽抱进怀里，小家伙疼得浑身发抖，声音细弱：“像有火在烧……”

徐峰用帆布挡住棚子缝隙，眉头紧锁：“这酸雨不对劲，好像加了什么东西，动物的痛感被放大了。”他看向在棚角蜷成一团的花猪，它平时最皮实，此刻却疼得直冒冷汗，“连它们都扛不住……”

步枪站在棚子门口，雨水打湿了它半边身子，伤口被淋得火辣辣地疼，像是有无数根针在扎。它能听见外面所有动物的哀嚎——无论是会说话的，还是平时沉默的，此刻都在发出痛苦的声音，和人类被烫伤时的哭喊没什么两样。

就在这时，天空中传来一阵轰鸣。一个巨大的银色飞船破开云层，遮天蔽日，船身反射着冰冷的光。舱门处隐约能看见几个模糊的影子，伴随着一阵刺耳的、像是笑声的“呵呵”声。

“是外星人！”王豆豆攥紧了拳头，眼睛通红。

飞船悬停在半空，又一波酸雨倾盆而下，比刚才更密集，酸味几乎让人窒息。花猪疼得晕了过去，狼王死死护着族群，自己后背的皮毛已经被灼得焦黑。

“它们是故意的……”王磊咬着牙，把王美和孩子们往棚子最里面拉，“它们在看我们疼……”

酸雨持续了十分钟，飞船才慢悠悠地掉头，像逗弄够了猎物的野兽，晃悠悠地消失在云层里。

雨停后，棚子里一片死寂。动物们横七竖八地躺着，有的在低声哭嚎，有的疼得说不出话。花猪醒过来，声音嘶哑：“我要……投诉到宇宙法庭……”

王美用干净的布给小狼崽擦身子，眼泪掉在布上：“它们怎么能这样……”

步枪走到花猪身边，用头轻轻蹭它。花猪虚弱地哼了一声，却没躲开。王磊和徐峰开始给动物们涂药膏，药膏碰到伤口，疼得它们直抽气，却没人再反抗。

大人们依旧没回来。天空恢复了灰蒙蒙的样子，像块脏抹布。王豆豆蹲在花猪旁边，小声说：“对不起啊，刚才不该说要你的血……”

花猪没力气骂他，只是喘着气说：“许愿……还不如求外星人别再来了……”

步枪望着飞船消失的方向，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迷茫。疼痛还在身上蔓延，但它知道，现在不是疼的时候。无论是人类还是动物，无论是小型还是大型，它们都在这颗星球上一起疼着——这就够了。

够他们攥紧彼此的爪子和手，等着下一次，不再只是挨打的那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