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坛前的光

酸雨过后的第三天，后山的歪脖子石坛被冲刷得格外干净。步枪趁所有人都在处理伤口时，悄悄溜了过去。石坛上还留着王豆豆画的歪歪扭扭的符号，风一吹，像是在招手。

它不知道许愿是否真的有用，但脑海里总回荡着妈妈的话：“狗的寿命这么短，不要忘记它，无论发生什么。”它忘不了闪电挡在它身前的背影，忘不了灵魂空间里那道温柔的凝望。

步枪低下头，用爪子轻轻划开前腿的旧伤，一滴血珠渗出来，落在石坛中央。没有惊天动地的响，只有一阵极轻的嗡鸣，石坛上的符号突然亮起，像吸饱了光的萤火虫。

光芒散去时，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石坛边，甩了甩耳朵上的水珠——是闪电。它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爪子，又摸了摸身上的毛，突然“嗷”地叫了一声，原地蹦了两蹦。

“你个傻子！”闪电的声音带着哭腔，冲过来就用头狠狠撞了撞步枪的肩膀，动作又急又重，是狗急了骂人的架势，“谁让你用自己的血的？你是不是想让我醒过来就看着你倒下？！”

它越说越气，用爪子拍了拍步枪的脑袋，又低头去闻它的伤口，鼻子蹭得步枪脖子痒痒的：“疯了吗？为了复活我……你知不知道这有多危险？”

步枪被骂得缩着脖子，却咧开嘴笑了，露出尖尖的牙。它突然扑过去，用前爪按住闪电的后背，把脸埋进它的毛里：“我想你了。”

闪电的骂声戛然而止，身体僵了僵，然后慢慢转过身，用尾巴缠住它的腿，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咽，像在哭，又像在笑。

“警犬的规矩都喂狗了？”闪电瞪它，却没推开它。

“推不开。”步枪耍赖似的蹭了蹭，“现在不是警犬时间。”

话音刚落，它突然撒腿往后山跑，尾巴翘得高高的。闪电愣了一下，立刻追上去：“你跑什么？！”

“追上我就告诉你！”步枪的笑声在林子里回荡。

两只狗在林间你追我赶，撞得树叶哗哗作响。闪电跑得比以前更快，毕竟是复活的身体，没了旧伤的拖累；步枪也拼尽全力，伤口的疼早被抛到脑后。它们跳过溪涧，撞进花丛，把警犬的沉稳、训练的规矩全抛开了，像两只没被驯服过的野狗，用最原始的奔跑和嬉闹，宣泄着失而复得的狂喜。

远处的王豆豆举着望远镜，捅了捅王磊：“你看那俩是不是疯了？在林子里撒欢呢。”

王磊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阳光透过树叶，在两只追逐的身影上洒下斑驳的光。他笑了笑，没说话。

或许有些规矩，本就该在重要的人面前暂时失效。就像此刻的步枪和闪电，抛开所有枷锁，只剩下最纯粹的快乐——这大概就是神坛赐予的，最好的礼物。

闪电终于追上步枪，一口咬住它的尾巴尖，轻轻拽了拽。步枪停下脚步，喘着气回头，看见闪电的眼睛亮得像星星。

“下次不许再这样了。”闪电说。

“嗯。”步枪点头。

“再这样我还骂你。”

“嗯。”

风穿过树林，带着野菊的香。两只狗并排趴在草地上，尾巴还在轻轻勾着。有些失而复得，值得打破所有规矩，哪怕被骂得狗血淋头，也甘之如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