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歌声里的挑衅

不知从哪儿飘来的草原歌突然在风中炸开，正是最激昂的高潮部分：“清澈的骏马，牧羊人载着牧羊犬追赶着羊群，草原的芬香以及蒙古包……” 歌声里的辽阔与眼前的景象重叠，阿古拉的马扬了扬蹄，连羊群都抬起头，仿佛被这旋律唤醒。

王豆豆听得脚底板发痒，又瞅见不远处低头啃草的绵羊们，那些毛茸茸的家伙温顺地挤在一起，连抬头看他的动作都慢悠悠的。他突然来了精神，故意提高嗓门，对着羊群喊：“温柔的绵羊们啊，你们是想被做成麻辣的，还是炖成汤呢？”

这话一出，歌声都像是顿了顿。

领头的老绵羊停下咀嚼，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满是不解：“我们招你惹你了？” 它的声音软软的，带着点颤音，显然没料到会被这么问。

旁边的小羊羔吓得往老羊身后缩，小声嘟囔：“我们只吃草……”

“豆豆！”王磊皱眉喝止他，“别胡闹。”

王豆豆却嬉皮笑脸地凑过去，蹲在羊群旁边：“我就是说说嘛，你们这么温柔，不欺负白不欺负——” 他话没说完，后腰突然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踉跄着差点趴在羊身上。

回头一看，是德牧“风”，它正用鼻子顶着他，眼神冷冷的：“我们草原的羊，不是用来开玩笑的。”

阿古拉也走过来，把套马杆往地上一顿：“王豆豆，羊是我们的伙伴，不是口粮。前几天下酸雨，它们躲在山洞里，还帮我们藏了干草，你不能这么说。”

王豆豆撇撇嘴：“我知道它们温柔，也知道你们这儿的规矩……”

“知道还说？”老绵羊终于鼓起勇气，往前迈了半步，“我们温柔，是因为草原的风教我们和睦相处，不是让你拿来欺负的。” 它的声音依旧轻，却带着股倔劲，“再说了，真要炖汤，你打得过风吗？打得过阿古拉的套马杆吗？”

羊群里的其他绵羊也纷纷抬起头，虽然还是怯生生的，却没有再往后躲。

这时，那首草原歌还在唱，“草原的芬香以及蒙古包”的调子温柔地裹着风，和眼前的对峙格格不入。闪电走过来，用尾巴扫了扫王豆豆的腿：“别耍小聪明了，羊是用来放的，不是用来吓的。”

王豆豆看着羊群里那双双清澈又带着点委屈的眼睛，突然觉得没意思了。他挠了挠头，站起来：“好吧好吧，不逗你们了。”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其实……你们的毛挺软的。”

老绵羊这才松了口气，低头继续啃草，嘴里小声说：“这还差不多。”

阿古拉把王豆豆拉到一边，塞给他一块奶豆腐：“吃点甜的，别总想些有的没的。草原上的生灵，都得互相帮衬着活，懂吗？”

王豆豆嚼着奶豆腐，甜味在舌尖散开。远处的歌声渐渐低了，羊群又开始慢悠悠地移动，风带着青草的香吹过来，蒙古包的炊烟在夕阳里轻轻晃。他突然觉得，刚才那句玩笑话，确实辜负了这草原的温柔。

步枪走到他身边，用头蹭了蹭他的胳膊，像是在说“知道错了就好”。王豆豆看着羊群远去的背影，小声说：“下次……我不吓它们了。”

风吹过，仿佛带着羊群的回应，轻轻“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