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昕抱着吉他坐在篝火边时,草原的风正卷着草屑掠过。她指尖拨动琴弦,第一声就带着颤音,像有根细针轻轻扎在人心上。
“写了首歌,”她抬眼,目光扫过沉默的步枪,扫过远处神坛的方向,声音很轻,“唱两只狗的。”
王豆豆刚想插嘴,被王磊按住了。
琴声淌出来,是温柔的大调,却裹着化不开的涩。吴昕开口唱,声音清澈得像山涧的水,每个字都带着湿漉漉的重量:
“黑背的影子 挡过冷雨
昆明犬的爪 攥着奶糕粒
笼子缝里 递过来的勇气
是没说出口的 兄弟”
步枪猛地抬起头,耳朵竖得笔直。它好像看见小时候的闪电,隔着栏杆把肉干塞进它嘴里,尾巴在外面摇得像面小旗子。
“跑过草原 追过风的轨迹
咬过彼此 又舔过伤口的泥
疼要记住啊 你说这是凭据
可我更想 记住你的呼吸”
吴昕的声音开始发颤,吉他弦被拨得更急,像在追什么要消失的东西。王美捂住嘴,眼泪顺着指缝往下掉——她想起闪电咬步枪尾巴时,那用力又舍不得的样子。
“六天的光 短得像叹息
透明的你 最后没留住轨迹
我对着空坛 叫你一声 哥啊
风里的回音 都是你的气息”
“闪电哥哥——”
不知是谁先哭出了声,王豆豆的眼泪砸在吉他箱上,溅开一小片湿痕。步枪突然站起,对着神坛的方向长吠,声音不再是呜咽,而是清亮又破碎的一声:
“汪——!”
像回应,又像告别。
吴昕的声音彻底哽咽,却还在唱,每个字都带着哭腔,却字字清晰:
“不是同个品种 又有什么关系
你护我的样子 刻在骨头里
天上的星星 眨成你的眼睛
我带着你的勇气 走下去”
琴声渐渐慢下来,最后一个音符消散在风里,只剩下篝火噼啪的声响,和步枪低低的呜咽。
吴昕放下吉他,抹了把脸,笑了笑,眼泪却掉得更凶:“是不是……太好哭了?”
没人说话。王磊望着步枪的背影,它正趴在神坛前,用爪子轻轻扒着泥土,像在寻找什么。风卷起它的毛,露出前腿上那道反复发炎的伤——那是献过血的地方,也是闪电总舔的地方。
原来最好听的歌,不是技巧多纯熟,是能把藏在心底的影子,唱得像就在眼前。吴昕的歌声里,闪电和步枪的样子那么真,那些没说出口的牵挂,没做完的约定,都随着琴声漫出来,漫得人眼眶发烫。
王豆豆突然说:“再唱一遍吧……我想记住。”
吴昕点点头,重新抱起吉他。这一次,所有人都跟着轻轻哼,连步枪都抬起头,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和声。
草原的夜很长,琴声里的两个影子,好像永远不会散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