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雨过后的草原泛着潮湿的腥气,步枪趴在神坛旁,前爪还在一遍遍扒着泥土,那里的疼痛比往常更尖锐——自从酸雨让动物能说话,连疼都变得格外清晰,像有细针在骨头缝里钻。
突然,一阵低频的嗡鸣从头顶传来,不是风,是那种金属摩擦的震动。步枪猛地抬头,喉咙里发出戒备的低吼,毛发根根竖起。
半空中悬着个银灰色的圆盘,比之前投下怪物的飞行器小得多。一道光柱落在步枪面前,映出个模糊的外星轮廓,嘴里吐出的却不是拗口的外星语,是流畅的、带着点生硬的狗语:
“检测到强烈情绪波动,时间碎片可借你用两次。”
步枪愣住了,耳朵微微耷拉,眼神里满是警惕。
“不用血,”外星轮廓的声音在狗语里显得格外平直,“对着它叫一声,就能回到过去。一次给你想对母亲说的话,一次……给闪电。”
光柱里浮出个透明的环,像用空气拧成的圈,轻轻旋转着,映出些细碎的画面——有模糊的、毛茸茸的影子在舔它的耳朵,有闪电隔着笼子塞肉干的爪子。
“信不信随你。”外星轮廓补充道,狗语里听不出情绪,“但疼痛会提醒你,哪些记忆是真的。”
步枪盯着那个环,喉咙里的低吼变成了压抑的呜咽。它想起母亲消失时的温暖触感,想起闪电透明前最后那句“记住疼”,那些疼此刻正在四肢百骸里烧,提醒它有多想念。
外星轮廓没再催促,只是静静悬浮着。远处的王豆豆他们似乎没察觉这边的动静,篝火的光在草地上投下晃动的影子。
步枪往前挪了半步,鼻子几乎要碰到那个环。它的警惕性在尖叫——这是外星人的东西,是陷阱,是另一种形式的献祭。可环里的画面又那么诱人,只要叫一声,就能回到过去,哪怕只有一秒。
“再见。”外星轮廓突然说,用的还是狗语,然后光柱开始变淡,银灰色圆盘也渐渐模糊,“机会只在你决定的瞬间。”
步枪猛地抬起头,胸腔里涌起一股热流,盖过了所有警惕。它对着那个正在消失的环,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一声又急又哑的叫:
“汪——!”
这一声里有对母亲的孺慕,有对闪电的呼喊,有没说出口的“谢谢”和“别走”。
光柱彻底消失了,圆盘也没了踪迹,像从未出现过。只有草原的风还在吹,带着酸雨过后的潮气。
步枪站在原地,愣了很久。没有天旋地转,没有回到过去,只有爪子下的泥土还是凉的,神坛的边缘依旧冰冷。
它低头舔了舔前爪的伤口,那里的疼又清晰起来。或许是假的,或许外星人根本没给机会,又或许……那句话已经顺着时间的缝,传到了该去的地方。
远处传来王豆豆的喊声:“步枪!回来吃烤土豆了!”
步枪回头望了望篝火的方向,又看了看神坛,最后慢慢转过身,一步步往回走。尾巴垂着,却不再像刚才那样沉重。
不管信不信,那句话已经说出去了。对母亲的“我记得你的暖”,对闪电的“我会带着你的勇气跑下去”,或许真的能被过去的风接住。
疼痛还在,但好像没那么尖锐了。步枪想,这大概就是时间给的回应——不用回去,带着想念往前走,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