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行器的能量罩突然扩张，将步枪笼罩其中。红光交织成细密的网，把它与外界隔绝开来。外星轮廓的声音像冰碴子砸在每个人心上：
“看好了。”它的中文带着不容置疑的冷硬，“笼里这条是昆明犬，德国牧羊犬与云南本地犬杂交的后代。而你们念兹在兹的闪电，是纯种德国黑背。”
它顿了顿，目光扫过脸色铁青的王磊、王豆豆，还有攥紧拳头的阿古拉：“品种不同，血缘无关，连基因序列都差着三个节点——这就是你们说的‘兄弟’？”
王豆豆往前冲了两步，被徐峰死死拽住：“你想干什么？！”
“很简单。”外星人的声音透过能量罩，清晰地传到步枪耳中，“它不是想当‘哥哥’吗？那就让它活在闪电的记忆里。什么时候闪电彻底从它意识里消失，什么时候它能忘了那声‘哥哥’，这笼子自然会开。”
能量罩内的红光突然扭曲，步枪的身体开始抽搐。王美捂住嘴，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她看见步枪的眼睛里映出流动的画面，那是闪电的记忆。
草原上的孩子们都屏住了呼吸，王邓拽着王豆豆的衣角，小声问：“步枪会有事吗？”
王豆豆的脸涨得通红，指着飞行器吼：“你简直比我们人类还过分！这不是考验，是屠杀！你在一点点撕碎它的记忆，杀死它的念想！”
能量罩里，步枪正跌跌撞撞穿行在闪电的过去里。
它看见幼年的闪电，窝在温暖的狗窝里，身边是同样毛茸茸的兄弟姐妹——它们都是普通的家犬，摇着尾巴抢奶喝。画面一转，是刺耳的刹车声，狗贩子的网兜从天而降，闪电在混乱中被抓走，兄弟姐妹的吠叫渐渐远去。
“呜……”步枪发出痛苦的呜咽，它看见闪电被关在拥挤的铁笼里，狗贩子的棍子一下下落在它身上，它却死死咬着牙不吭声，直到深夜才用流血的爪子刨开笼门，一瘸一拐地逃进荒野。
然后，它看见了自己。
那时的它还没名字，只是只瘦骨嶙峋的小奶狗，缩在垃圾桶旁发抖。闪电拖着伤腿走过来，用鼻子蹭了蹭它，压低声音说：“嘘，别出声，他们还在附近。”
记忆里的闪电把找到的半块馒头推给它，自己舔了舔爪子上的血。两个没名字的小家伙，在废弃工厂的角落里依偎着度过了最冷的夜。
画面快进，是部队的铁门。它们被招进警犬基地，训导员指着闪电说“就叫闪电”，又指着它说“叫步枪”。训练场上的汗水，第一次出任务时的紧张，闪电把最危险的搜索位让给它时的坚决……一幕幕像刀子，反复切割着步枪的神经。
最后，是神坛前那道透明的影子，是闪电说“记住疼”时的眼神，是彻底消失前那声轻得像叹息的“再见”。
“不……”步枪在记忆里狂奔，想抓住那些正在褪色的画面，却怎么也抓不住。闪电的身影越来越淡，从清晰的黑背轮廓，变成模糊的光斑，最后连温度都快要消失。
“闪电……”它的声音在能量罩里回荡，带着濒死的绝望，“别走……”
外星轮廓冷笑：“看到了？不过是萍水相逢的两条狗，一段短暂的交集。现在，该忘了。”
“闭嘴！”王磊捡起地上的石块，狠狠砸向能量罩，“你懂什么！那不是交集，是命！”
就在这时，能量罩里的步枪突然停下了脚步。它望着那片彻底空白的地方，那里曾站着闪电，曾有温暖的尾巴扫过它的头顶，曾有带着奶糕香味的爪子递过来。
所有画面都消失了，但有个声音在心底越来越清晰——是训练营里那句“嘘，别出声”，是草原上那句“我护着你”，是最后那句“记住疼”。
“哥……”步枪的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见。
它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对着那片空白，发出一声震彻草原的叫：
“闪电哥哥——！”
这一声里，有没说出口的感谢，有刻进骨髓的依赖，有跨越品种和血缘的、最滚烫的牵绊。
能量罩突然剧烈震颤，红光像碎玻璃一样炸裂开来。步枪重重摔在草地上，王豆豆第一个冲过去，把它搂进怀里。
外星轮廓的身影在飞行器里晃了晃，似乎被这声“哥哥”震得不稳。它看着重新聚在一起的孩子们，看着紧紧依偎的步枪和王豆豆，第一次没了嘲讽，只有难以言喻的僵硬。
草原的风卷起尘土，王邓拉着王美的手，小声说：“他叫出来了。”
“嗯。”王美点头，眼泪却流得更凶，“因为他从来没忘过。”
步枪趴在地上，望着天空，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咽。闪电的记忆消失了，但那份感觉还在，像刻在骨头上的花纹，永远不会磨灭。
有些羁绊，从来不需要血缘证明，不需要品种相同，只需要一声从心底喊出的“哥哥”——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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