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缕微光消散在风里时,草原突然静得可怕。连虫鸣都停了,只有远处蒙古包的毡帘被风吹得啪嗒响,像谁在轻轻叹气。
“看见了吗?”外星人的声音从修复了一半的飞行器里传来,带着种尘埃落定的冷漠,“这就是代价。逆天改命,最后连点念想都留不下。”
飞行器嗡鸣着升空,底部的红光扫过地面,像是在嘲讽。它越来越小,最后缩成个光点,消失在云层里。
随着它的离开,那串在翻译器上跳动的“弟弟”彻底断了线。
步枪站在原地,望着空荡荡的天空。刚才还萦绕在耳边的呼唤没了,连带着最后一丝属于闪电的温度,也被风卷走了。
它猛地抬起头,对着空气发出一声急促的犬吠,那是狗语里最纯粹的“哥哥”,尖锐得像要划破苍穹。
没有回应。
王豆豆咬着唇,别过头去。王美把脸埋在王磊怀里,肩膀微微发抖。
步枪没停。它深吸一口气,喉咙里滚出沙哑的人语,一字一顿,带着未散的哽咽:“哥……哥……”
风从它耳边吹过,卷走了声音,只留下草叶摩擦的沙沙声。
突然,它张开嘴,发出一串拗口的音节。那是德语,带着生涩的颤音,是属于德国黑背的母语,也是闪电血脉里的语言。
“Bruder……”
这声呼唤在草原上荡开,撞在远处的山壁上,又弹回来,碎成无数片,混着飞行器爆炸后残留的金属嗡鸣,一点点消散。
回荡的,只有空气里若有似无的、碎片炸开的余响。
步枪低下头,鼻尖触到冰凉的草地。它知道,这次是真的结束了。没有时间机器,没有灵魂碎片,没有那句反复的“弟弟”。
王磊走过去,轻轻按住它的头。步枪没有躲,只是任由温热的手掌覆在头顶,眼眶慢慢湿了。
“它听见了。”王磊的声音很轻,“不管是狗语,是人话,还是德语,它肯定听见了。”
王豆豆蹲下来,从口袋里掏出块皱巴巴的饼干,塞进步枪嘴里:“吃点东西。以后……以后我们都陪着你。”
步枪嚼着饼干,味道有点咸,像眼泪。它望着天边那颗最亮的星,突然觉得,或许闪电并没有真的消失。它变成了风,变成了草,变成了星光,变成了那句在心里反复回响的“Bruder”。
草原的夜重新亮起虫鸣,毡帘还在啪嗒响。有些告别,不是消失,是变成了更久的东西,住进了心里。
就像此刻,步枪的心跳里,永远住着一声“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