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损与重塑

「传输终止倒计时：00:00:59」

红色数字在屏幕上跳动，每减少一秒都像锤子砸在胸口。保护舱外，守夜人特工正用枪托猛击强化玻璃，蛛网般的裂纹已经蔓延大半面罩。

渊愔的手指悬停在终止按钮上方，颤抖着。

僇鸑的声音通过量子纠缠传来，断断续续：「他...在右臂植入了自毁程序...我控制不住方向盘...」

在意识深处，她能看到僇鸑那边的场景——汽车在悬崖公路边缘蛇行，他的右手疯狂地扭转方向盘，左手却死死拽住手刹。更可怕的是，仪表盘上有个倒计时器：00:05:00，正在一秒秒减少。

凌家主最后的恶毒设计：如果失去对容器的控制，就销毁它。

「渊愔...断开连接...」僇鸑的声音越来越弱，「记住白桦...」

"不！"渊愔猛地拍下控制台，但不是终止键，而是一个标着"超载"的红色按钮。

屏幕闪烁警告：「深度记忆传输将导致不可逆的神经损伤，确认？」

她毫不犹豫地确认了。

刹那间，保护舱内所有电极释放出最大功率。渊愔弓起背，发出一声不似人类的尖叫——她正在将自己的核心记忆抽离，通过量子链接传输给僇鸑。童年的片段、医院的日夜、那些被囚禁却依然倔强的时刻...这些构成"渊愔"存在的基石，现在正化作数据流涌向另一端。

「你在做什么？！停下！」僇鸑的惊恐通过连接传来。

"给你...真正的锚点..."渊愔在剧痛中挤出微笑，"不是凌月的...是我的..."

传输造成的撕裂感比想象中更可怕。就像有人用钝刀一点点剜出她的脑组织。保护舱的玻璃终于破碎，守夜人粗鲁地将她拖出来，枪口抵住太阳穴。

"实验体捕获完成。"领队对着通讯器说，"准备记忆提取。"

但下一秒，这个训练有素的特工突然睁大眼睛——渊愔的伤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肩部的枪伤处发出微弱的蓝光，新生的肌肉组织如活物般蠕动连接。

"不可能...这不在报告能力范围内..."他惊恐地后退。

渊愔自己也感到陌生能量在血管里奔涌。这是传输过程中激活的隐藏基因编码？还是凌月记忆碎片最后给予的礼物？没有时间思考了，她本能地抓住最近特工的手腕——

——一道电弧从她指尖迸发，直接击穿了对方的神经植入体。特工像断线木偶般倒下，其他守夜人慌乱开火，但子弹仿佛撞上无形屏障，在距离她几厘米处悬停，然后叮当落地。

「渊愔！你那边怎么了？」僇鸑的声音充满恐慌。

"我没事...继续传输..."她喘息着看向屏幕，进度条才到65%。守夜人已经呼叫增援，更多脚步声从通道传来。

悬崖公路上，僇鸑的挣扎进入白热化。倒计时还剩3分钟，汽车离悬崖边缘不足一米。凌家主的人格在意识层面嘶吼：

【你以为那个实验体能救你？她正在变成怪物！看看你的手！】

僇鸑低头，惊愕地发现自己的右手正在"渊愔化"——皮肤逐渐变得白皙透明，血管泛着微弱的蓝光。传输是双向的！他正在吸收渊愔的基因特征！

就在这时，一个关键的凌月记忆碎片从渊愔那边传来，清晰地显示出凌家主当年在僇鸑脊椎植入的自毁装置位置。这是凌月偷看到的绝密信息，一直隐藏在渊愔的记忆深处。

「T3椎间隙...」僇鸑立刻明白了。他强行扭转身体，用"渊愔化"的右手狠狠刺向自己后颈下方。手指如刀般穿透皮肤，鲜血喷涌而出，但他准确地抓住了那个微型装置——

——扯出来的瞬间，汽车仪表盘上的倒计时戛然而止。

同一时刻，渊愔这边的传输进度达到100%。屏幕爆发出刺目白光，所有设备过载短路。在黑暗降临前，她看到最后的系统提示：

「双向净化完成 - 主体A记忆整合度91% - 主体B记忆整合度89% - 量子纠缠稳定」

增援的守夜人冲入房间，强光手电照得她睁不开眼。就在第一波子弹射来的瞬间，一个黑影从天而降——通风管道炸开，一个穿战术服的女人敏捷地击倒两名特工，转身对渊愔伸出手。

"黎霜，代号夜莺。"她扯下面罩，露出与祁煜相似的眉眼，"祁煜的姐姐，渡鸦网络现任指挥官。能走吗？"

渊愔虚弱地点头，突然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不是来自伤势，而是某种灵魂层面的牵引。她"看"到僇鸑正从翻倒的汽车里爬出来，他的银发间混杂了几缕黑色，而当他看向自己染血的右手时，指甲正泛着和她一样的微光。

"他在东边...二十公里外..."渊愔抓住黎霜的手臂，"我们去接他..."

黎霜挑眉："你确定？现在撤离还来得及。"

渊愔摸向颈后，那里的注射点已经完全愈合。她看向镜中的自己——黑发依旧，但虹膜偶尔会闪过一抹僇鸑特有的灰蓝色。传输改变了他们，在分子层面建立了永久的连接。

"我们不会逃。"她轻声说，声音里是从未有过的坚定，"带我们去白塔。"

黎霜的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你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终结。"渊愔望向东方渐亮的天际，那里有一颗特别明亮的星星，"为了所有被凌家摧毁的生命。为了凌月。为了渡鸦。也为了...我们。"

在意识深处，僇鸑的回应如约而至，温暖而坚定：

「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