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
无尽的雪覆盖着挪威北部这个小渔村。渊愔站在木屋窗前，看着玻璃上自己的倒影——灰蓝色的眼睛，左眼角下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颗小小的泪痣，和僇鸑的一模一样。
量子纠缠带来的变化在三个月前白塔倒塌后就逐渐稳定下来。她的虹膜不再变回纯黑，而僇鸑银发中的那几缕黑丝也成了永久特征。科学家黎霜每周都会发来检测报告，称这种现象为"基因层面的共生现象"。
"看。"
一双温暖的手臂从背后环住她。僇鸑的下巴搁在她肩头，举起手机屏幕给她看——是祁煜刚发来的消息，附着一张烧焦的电路板照片。
「最后一块凌家主意识碎片已清除。顺便，胎儿发育正常得吓人。」
渊愔轻抚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这个意外降临的生命，是他们最大的惊喜与担忧。基因检测显示胎儿同时携带两人的变异基因，甚至表现出某种"量子调和"特性——当僇鸑的神经植入物发作时，只要把手放在渊愔腹部，疼痛就会立刻缓解。
"今天感觉怎么样？"僇鸑吻了吻她颈后那个早已愈合的注射点，现在那里有一个小小的雪花状疤痕。
"他又在唱歌了。"渊愔笑着抓住僇鸑的手按在自己肚子上。十二周的胎儿按理说不会有动静，但这个孩子不同。当两人同时触碰时，能感受到微弱的电流般脉动，像某种加密的摩斯密码。
僇鸑闭上眼睛，共享着渊愔的感官："不是唱歌...是在计算。他正在解黎霜上周留下的那道量子力学题。"
这种荒谬又美好的对话已成为日常。自从发现胎儿能吸收知识后，祁煜和黎霜就争相给孩子"上课"，从高等数学到古典文学，而小家伙来者不拒。
木屋后的玻璃花房在雪地中闪着微光。那是僇鸑用两个月时间亲手建造的，里面的花卉全部来自凌月日记中的记载——渊愔坚持认为这是对那个女子的尊重，尽管她已不再被凌月的记忆困扰。
"去看看吗？"僇鸑帮她披上毛毯，"极光要来了。"
花房温暖如春。渊愔坐在藤椅上，看着僇鸑小心地修剪一株蓝玫瑰。他的动作优雅精准，银黑相间的长发用一根皮绳松松束着。谁能想到这个温柔的男人曾是凌家最危险的武器？
"怎么了？"僇鸑注意到她的目光，灰蓝色眼睛在灯光下如同融化的冰川。
"只是在想...如果我们没逃出来..."
"但我们做到了。"他蹲在她面前，掌心贴着她的小腹，"多亏某个固执的小姑娘不肯放弃我。"
渊愔抚上他的脸颊。当初在意识宫殿里见到的那个被锁链束缚的少年，如今已成长为真正的男人。凌家主的阴影偶尔还会在噩梦中出现，但每次都会被僇鸑温暖的怀抱驱散。
夜空突然亮起绿色的光带，极光开始了。两人并肩躺在花房中央的躺椅上，透过玻璃穹顶看着天空中流动的光之河流。
"黎霜说我们的DNA序列还在变化。"僇鸑玩着她的发梢，"她称之为'量子纠缠的实体化表现'。"
渊愔轻笑："说人话。"
"意思是..."他翻身撑在她上方，银发垂落形成一个私密的空间，"我们正在变成彼此。也许某天，连祁煜都分不清谁是谁了。"
"那又怎样？"渊愔拉下他的脖子，"我早就是你的了。"
唇齿相接的瞬间，熟悉的电流传遍全身。如今他们的亲吻不仅是肉体接触，更是量子层面的共振。渊愔能尝到僇鸑舌尖的薄荷味，能感受到他胸膛下加速的心跳，甚至能"看"到他脑海中闪过的画面——全是她不同时期的模样。
分开时，僇鸑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绒盒。里面是一枚镶嵌着月光石的戒指，宝石内部有天然的蓝色纹路，像极了渊愔现在的虹膜。
"凌月留下的原石，我重新打磨了。"他声音有些哑，"不是求婚，我们已经超越那种形式了。这是...量子纠缠的实体证明。"
宝石触到皮肤的瞬间，渊愔看到一段从未见过的记忆——二十岁的凌月偷偷将这块石头交给少年僇鸑："等她长大后，帮我交给她。告诉她，月光永远自由。"
极光在头顶绽放成绚烂的烟花。渊愔凝视着戒指，突然明白了凌月真正的愿望：不是复活，不是替代，而是希望她的基因继承者能活得自由。
"我有个想法。"她突然说，"等孩子出生后，我们去找其他实验体吧。帮助他们，就像渡鸦帮助我们一样。"
僇鸑的瞳孔微微扩大，接着露出渊愔最爱的那种笑容——右嘴角先上扬，左眼会微微眯起。这个表情是她专属的，不属于凌家主调教出的任何人格。
"已经开始了。"他碰了碰她的额头，分享刚接收到的信息，"黎霜定位到两个可能的实验体，在冰岛和加拿大。"
花房外，雪静静落下。花房内，两个量子纠缠的生命体相拥而眠，他们的梦境交织，记忆共享，而腹中的胎儿——这个科学无法解释的奇迹——正安静地吸收着北极光的能量，在梦中解着黎霜留下的新题目。
月光石戒指在渊愔指间闪烁，如同黑夜中的灯塔，温柔地诉说着一个关于自由、救赎与超越物理法则之爱的故事。
[全文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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