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晚饭是番茄鸡蛋面，姜毅的手艺算不上好，但每次做出来的东西都带着一种让人踏实的味道。小渡捧着碗，小口小口地吃面，眼角的余光却一直在瞟对面的姜毅。

她今天好像有点累，话不多，只是偶尔夹一筷子青菜，目光落在电视屏幕上，其实并没有在看。小渡想问她今天在律所忙不忙，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总是这样，面对姜毅的时候，勇气像被戳破的气球，瞬间就瘪了下去。

“下周末有空吗？”姜毅突然开口，把小渡吓了一跳，面条差点从筷子上掉下来。

“啊？有、有空。”她赶紧点头，心里却在打鼓，不知道姜毅想说什么。

“所里发了两张画展的票，”姜毅放下筷子，从口袋里掏出两张淡蓝色的票，推到小渡面前，“听说有你喜欢的那个画家的作品。”

小渡拿起票，指尖有点抖。那是她上个月在画室念叨了好几天的画展，没想到姜毅居然记住了。“谢谢……”她低着头，声音有点闷。

姜毅“嗯”了一声，继续吃面。电视里在放晚间新闻，主持人的声音平稳，小渡却觉得空气里有种说不清楚的甜。她偷偷抬眼看姜毅，发现她也在看自己，四目相对的瞬间，小渡像被烫到一样立刻低下头，心脏跳得飞快。

晚饭后，小渡主动去洗碗。水流哗哗地响，她看着泡沫里自己通红的脸，忍不住傻笑。身后传来脚步声，她知道是姜毅，手心里顿时冒出一层薄汗。

“我来吧。”姜毅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点温热的气息。小渡刚想说不用，手腕就被她握住了。

姜毅的手指很长，骨节分明，包裹着她的手腕时，力道不重，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意味。小渡的呼吸顿了顿，感觉那只手像有魔力，顺着手臂一路暖到心里。

“你去画画吧，”姜毅接过她手里的碗，“不是还没画完吗？”

“哦……好。”小渡点点头，脚步有点虚浮地走出厨房。她没回画室，而是站在客厅的阴影里，看着厨房里姜毅洗碗的背影。灯光落在她身上，勾勒出柔和的轮廓，小渡突然觉得，这样的画面，好像等了很久很久。

那天晚上，小渡把那幅向日葵画完了。她听从了姜毅的建议，在左下角加了一抹亮黄色，像极了初见姜毅那天，她身上穿的那件连衣裙的颜色。

画完的时候已经快十二点了，小渡收拾好东西走出画室，看见姜毅的房间门还开着一条缝，里面透出暖黄的光。她犹豫了一下，轻轻走过去，看见姜毅正坐在书桌前看书，侧脸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柔和。

“还没睡？”小渡轻声问。

姜毅抬起头，放下手里的书：“画完了？”

“嗯。”小渡点点头，站在门口，不知道该进去还是该离开。

“进来吧。”姜毅往旁边挪了挪，给她腾出一个位置。小渡走进去，坐在床边，感觉心脏又开始不争气地乱跳。

房间里有淡淡的雪松味，和姜毅身上的味道一样。书桌上放着一本摊开的书，旁边是一杯喝了一半的水。小渡的目光落在书的封面上，是她看不懂的法律条文。

“在忙吗？”她小声问。

“还好，看会儿书放松一下。”姜毅合上书，转过头看着她，“画得怎么样？”

“不知道……”小渡有点不好意思，“可能还是不太好。”

姜毅笑了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没关系，下次画得更好就行了。”她的指尖很软，划过头皮时带来一阵轻微的战栗。小渡低着头，感觉自己的耳朵又开始发烫。

“早点睡吧，”姜毅站起身，“明天还要上课。”

“嗯。”小渡点点头，站起身往门口走。走到门口时，她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姜毅，鼓起勇气问：“姜毅，你……”

“怎么了？”姜毅看着她，眼神里带着点疑惑。

小渡张了张嘴，想说的话却突然堵在喉咙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摇摇头：“没什么，晚安。”

“晚安。”姜毅的声音很轻，像羽毛落在心尖上。

小渡回到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她想起刚才姜毅的眼神，想起她揉自己头发时的触感，心跳得像要冲出胸腔。她拿出手机，点开和姜毅的聊天记录，最后一条还停留在昨天姜毅发来的“早点休息”。

手指在屏幕上犹豫了很久，小渡最终还是关掉了手机。她知道，有些话，不是那么容易说出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