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的第一场寒流来袭时,魈正在宿舍里往身上加第三件毛衣。
宿舍的暖气从三天前就开始时断时续,维修工来看过,只丢下一句"管道老化,等明年翻新"就走了。魈对此早已习惯——从小到大,他住过的地方很少有像样的供暖。但今年的冬天似乎特别冷,冷到连他这样耐寒的人都开始手脚发僵。
他呵了口气,看着白雾在眼前散开,然后继续低头整理笔记。明天是月考,他需要复习到深夜。正当他沉浸在古文翻译中时,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一条来自钟离的信息。
[宿舍楼供暖故障,学校正在紧急处理。你那里温度如何?]
魈盯着那条信息看了几秒,手指在屏幕上悬停了一会儿,最终回复:[还行。]
几乎是立刻,手机又震动了:[我路过男生宿舍,方便开门吗?]
魈的心跳突然加快了一拍。自从辩论赛那天后,他和钟离的关系恢复了一些,但依然保持着微妙的距离。他每周会去钟离办公室完成校长助理的工作,偶尔也会一起吃午饭,但再没有去过钟离家。
[在复习,不太方便。]他回复道,然后迅速补充,[谢谢关心。]
发完这条信息,魈把手机反扣在桌上,强迫自己回到笔记中。但不到十分钟,敲门声响起,随之而来的是那个熟悉的声音:"魈,是我。"
魈的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笔。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起身开了门。
钟离站在门外,身上是一件深灰色的羊绒大衣,围巾松松地搭在脖子上,鼻尖被冻得微微发红。他手里拎着一个纸袋,看到魈开门,眉头立刻皱了起来:"这叫'还行'?"
魈这才意识到宿舍里的温度有多低——他呼出的白气比钟离的还要明显。他下意识地搓了搓手臂:"习惯了。"
钟离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走进宿舍,将纸袋放在桌上。魈看到里面是一个暖手宝、一条围巾和几包发热贴。
"先用这些应付一下。"钟离环顾四周,目光在单薄的被褥上停留了片刻,"学校正在联系供暖公司,但恐怕今晚修不好。"
魈点点头:"谢谢。这些...多少钱?我明天给您。"
"不必。"钟离的语气不容反驳,"收拾一下东西,今晚去我那里住。"
魈猛地抬头:"不用了,我——"
"这不是商量,魈。"钟离打断他,"作为校长,我不能让学生在这种环境下过夜。尤其是气温预报显示今晚会降到零下五度。"
魈张了张嘴,想反驳却找不到理由。最终他只能低声说:"我去拿换洗衣物。"
收拾东西时,魈能感觉到钟离的目光一直跟随着他。那目光太过专注,让他后颈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他故意放慢动作,试图给自己多一点思考的时间——再次住进钟离家意味着什么?他们之间那种微妙的关系又会如何发展?
"好了吗?"钟离问,声音比刚才柔和了许多。
魈点点头,拎起背包跟着钟离走出宿舍。走廊上有几个同学探头张望,看到钟离后立刻缩了回去。魈能想象明天学校里会传出什么闲话,但现在他太冷了,冷到没力气在乎这些。
钟离的车就停在宿舍楼下,车内暖气开得很足。魈坐进副驾驶,立刻被温暖包围,冻僵的手指开始刺痛,这是血液重新流动的信号。
"多久了?"钟离突然问。
"什么?"
"宿舍暖气坏了多久?"
魈犹豫了一下:"三天...还是四天?记不清了。"
钟离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收紧:"为什么不告诉我?"
"您很忙。"魈看着窗外飞逝的街景,"而且...我能应付。"
钟离没有再说什么,但魈能从侧面看到他紧绷的下颌线。车内陷入沉默,只有暖气出风口发出轻微的嗡嗡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