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 过年

寒假开始后的第三天，魈在钟离家接到了房东的电话。宿舍楼要整体维修供暖系统，所有学生必须清空个人物品，开学前不能入住。

"怎么了？"钟离从书房探出头，看到魈握着手机站在客厅中央，表情茫然。

魈挂断电话，声音干涩："宿舍要维修...不能住了。"

"那就继续住这里。"钟离说得如此自然，仿佛这是世界上最简单的事情，"反正客房空着。"

魈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边缘："太打扰了...我可以找短租房..."

"魈，"钟离放下手中的书，走到他面前，"春节快到了，哪会有短租？而且价格至少翻三倍。"

魈沉默了。钟离说的没错，春节期间不仅房源难找，他打工的便利店也会暂停营业两周，收入中断的情况下，住酒店根本不现实。

"就这么定了。"钟离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正好，我正愁一个人过年太冷清。"

魈抬头看他："您...不回家过年吗？"

钟离笑了笑，眼神却有些飘远："父母都在国外，回去也是一个人。不如留下来准备新学期的课程。"

魈第一次听说钟离的家庭情况。在他的想象中，钟离这样完美的人应该有一个温暖和睦的家庭，春节时全家团聚，其乐融融。原来，他们在这点上竟有些相似。

"那...打扰了。"魈最终低声说，"我会帮忙做家务。"

钟离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点点头："明天我们去买年货吧。第一次在璃月过春节吗？"

魈摇摇头："去年...也是在这里。"只是去年此时，他蜷缩在冰冷的出租屋里，听着窗外此起彼伏的鞭炮声，整夜未眠。

第二天，他们去了城隍庙年货市场。街上张灯结彩，人潮涌动，每个摊位都挤满了采购年货的市民。魈跟在钟离身后，小心避开推搡的人群。

"尝尝这个。"钟离突然转身，将一根糖葫芦递到他嘴边。

魈下意识地后退半步，但甜腻的香气已经钻入鼻腔。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那串红艳艳的糖葫芦，小心咬了一口。脆甜的糖衣和微酸的山楂在口中交融，意外地美味。

"好吃吗？"钟离问，眼中带着笑意。

魈点点头，又咬了一颗。糖渣沾在他的嘴角，钟离自然而然地伸手替他抹去。这个亲昵的动作让魈僵在原地，耳尖瞬间变得通红。

钟离似乎也意识到有些不妥，迅速收回手，轻咳一声："那边有卖春联的，去看看。"

他们买了春联、窗花、灯笼和一些传统糕点。经过一个玩具摊位时，魈的目光在一套精致的木制机关玩具上多停留了几秒。那是仿古设计的连环锁，由多个木块巧妙拼接而成。

"喜欢？"钟离问。

魈立刻摇头："只是...看起来复杂。"

钟离笑了笑，没说什么，但当魈转身去看其他东西时，他悄悄买下了那套玩具。

回家路上，他们拎着大包小包，随着人流慢慢移动。魈的左肩被人撞了一下，身体微微倾斜，钟离立刻伸手扶住他的背，稳住了他。

"小心。"钟离的声音近在耳边，温热的呼吸拂过魈的耳廓。

魈的心跳突然加速，一种奇怪的感觉从脊背蔓延开来。他急忙站直身体，与钟离拉开距离："谢谢。"

回到家后，他们开始布置。魈负责贴窗花，钟离则挂灯笼。两人配合默契，不到两小时，整个公寓就充满了节日气氛。

"还差春联。"钟离退后几步，欣赏他们的成果，"门口的你来贴？"

魈点点头，拿起那副红底金字的春联。上联是"春风化雨润桃李"，下联是"丹心育苗树栋梁"，横批"师恩似海"。

"这是..."钟离的手指轻轻抚过字迹，认出这是魈的手笔。

"昨晚写的。"魈有些不好意思，"写得不好，将就着用。"

魈小心地将春联贴在门框上，每一个边角都抚平。这是他有记忆以来，第一次为他人写春联，感觉出奇的开心。一种温暖的情绪在胸口膨胀，几乎要溢出来。

除夕当天，钟离亲自下厨准备年夜饭。魈主动提出帮忙，却被赶出厨房："去看电视吧，这里交给我。"

魈只好坐在客厅沙发上，心不在焉地浏览电视节目。厨房里传来锅铲碰撞的声音和食物的香气，让他有种奇异的安心感。不知何时，他竟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魈？醒醒，吃饭了。"

温和的声音将他唤醒。魈睁开眼，看到钟离俯身站在面前，身上还围着围裙。窗外已经黑了，但屋内灯火通明，电视里正播放着春节联欢晚会。

餐桌上摆满了菜肴——清蒸鱼、红烧肉、翡翠虾仁、杏仁豆腐，中间是一锅冒着热气的饺子。魈数了数，整整八道菜，比他过去任何一年的年夜饭都要丰盛。

"太多了..."他小声说。

"年年有余嘛。"钟离给他倒了杯果汁，"尝尝饺子，我包了两种馅。"

魈夹起一个饺子咬了一口，鲜美的汤汁立刻溢满口腔。是虾仁韭菜馅的，他最喜欢的口味。他不记得曾告诉过钟离自己喜欢什么，但桌上几乎每道菜都合他胃口。

"好吃吗？"钟离问。

魈点点头，又夹了一个饺子："您经常做饭？"

"不算经常，但喜欢研究。"钟离微笑，"以前在国外留学时，想吃家乡菜只能自己动手。"

魈想象着年轻时的钟离在异国厨房里忙碌的样子，突然觉得眼前这个无所不能的老师变得真实了许多。

饭后，钟离拿出两个红包："压岁钱。"

魈愣住了："我...不能要。"

"规矩不能坏。"钟离将红包塞进他手里，"祝你新的一年学业进步，身体健康。"

魈握着那个鼓鼓的红包，喉咙发紧。他已经五年没收到过压岁钱了，上一次还是父母在世时...

"谢谢。"他低声说，声音几乎微不可闻。

钟离似乎理解他的情绪，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打开了电视："看会儿晚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