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 相册

晚会进行到一半时，钟离接到一个电话，去书房接听。魈独自坐在沙发上，目光不经意间扫到茶几下的一个抽屉微微开着，里面露出一角相册。

出于好奇，他轻轻拉开抽屉。那是一本深蓝色绒面相册，看起来经常被翻动。魈本想合上抽屉，但相册边缘露出的一张照片吸引了他的注意——那是他自己，穿着校服站在领奖台上。

心跳突然加速，魈小心地取出相册，翻开第一页。映入眼帘的是他高一入学时的照片，青涩的面孔上带着冷漠的表情。照片旁边贴着一个小标签：[新生报到日，眼神警惕如幼兽。]

魈的手指微微发抖，继续往后翻。每一页都记录着他的点滴——他在图书馆看书的侧影，运动会上奔跑的身影，作文比赛领奖时的瞬间...甚至还有几张他在钟离家暂住时，坐在书房看书的偷拍照。

最新的一页是辩论赛的照片，魈站在辩台上，神情专注而坚定。旁边的注释写着：[今日方见其锋芒，甚慰。]

相册最后还夹着几张纸，魈抽出来一看，竟是他这些年发表在校刊上的所有文章，每一篇都有钟离用红笔写的详细评语。

书房门把手转动的声音惊醒了魈。他慌忙将文章塞回去，合上相册，但已经来不及放回抽屉了。钟离推门而出，看到魈手中的相册时，脚步猛然顿住。

两人隔着客厅对视，空气仿佛凝固了。魈看到钟离的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那是他从未在这位永远从容的老师身上见过的反应。

"那是..."钟离的声音有些干涩。

魈不知该说什么，只能僵硬地举着相册："我...无意中看到的..."

钟离走过来，接过相册，动作轻柔但坚决："抱歉，这确实...越界了。"

一种奇怪的失落感涌上心头。魈本以为钟离会解释，会告诉他为什么要这样详细地记录他的一切。但老师只是将相册放回书房，然后若无其事地回到客厅，问他要不要吃水果。

晚会接近尾声时，外面开始响起零星的鞭炮声。钟离提议去阳台看看，他们并肩站在玻璃门前，望着远处夜空中绽放的烟花。

"很美。"钟离轻声说。

魈点点头，目光却不自觉地落在钟离的侧脸上。烟花的光芒在他轮廓上流转，勾勒出完美的线条。那一刻，魈突然意识到，自己心跳加速的原因不仅仅是惊讶或困惑，而是某种更加复杂、更加危险的情感。

这个认知让他几乎窒息。他匆忙找了个借口回到客房，关上门靠在门板上，胸口剧烈起伏。

他怎么能...怎么敢对钟离老师产生这样的感情？

春节假期在一种微妙的氛围中度过。表面上，他们依然一起吃饭、看电视、偶尔出门散步；但实际上，自从那晚相册事件后，两人之间仿佛隔了一层看不见的膜，客气而疏离。

魈开始刻意避开与钟离的肢体接触，对话时也很少直视对方的眼睛。钟离似乎察觉到了他的不安，体贴地给予更多空间，但眼神中的关切却越来越明显。

正月初六晚上，魈从浴室出来，听到钟离在书房低声打电话：

"...我知道界限在哪里...但他不一样..."

"...不，不仅仅是责任..."

"我需要再想想..."

魈轻手轻脚地退回走廊，心脏狂跳。那通电话在说什么？钟离在向谁倾诉关于他的事？"不一样"是什么意思？

太多问题，却没有勇气问出口。那一夜，魈辗转反侧，直到天光微亮才勉强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