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岛的三年,像一场不愿醒的梦。梅超风的武功突飞猛进,从最初连桩功都站不稳,到能与陈玄风拆上三十招碧波掌法。黄药师虽性情乖戾,教起徒弟却极尽心,见她悟性高,甚至把压箱底的“兰花拂穴手”也传了她几式。
陈玄风总是在她练到脱力时,默默递上一碗温热的药汤。那汤是他按黄药师的方子熬的,加了桃花岛特有的“凝露草”,喝下去浑身都暖。有次她练“旋风扫叶腿”时崴了脚,他背着她从练武场走到海边,沙滩上留下两行深浅不一的脚印。
“师兄,你说师父会不会骂我们偷懒?”她趴在他背上,闻着他衣衫上淡淡的药草味。陈玄风脚步顿了顿,声音有些闷:“我担着。”
那时的桃花岛,除了黄药师偶尔的雷霆之怒,总带着种隐秘的温柔。曲灵风爱画画,常把她和陈玄风练剑的样子画下来,却总被陆乘风抢去当靶子;武眠风性子憨,每次烤野兔都多留一只给她;冯默风话少,却会在她衣服破了时,默默拿去补好。梅超风常常坐在桃树下想,若是能一辈子这样,该多好。
可情窦初开的心思,像桃树下的藤蔓,悄无声息地缠上了心。她开始在练剑时故意放慢半拍,只为多看他一眼;他也总在黄药师责骂她时,悄悄替她挡下大半怒火。一个月圆之夜,两人在海边练剑,月光洒在海面上,像铺了层碎银。陈玄风的剑不小心扫过她鬓边,挑落了那支黄药师送的玉簪。
他慌忙去捡,指尖却触到她的耳垂,两人都僵住了。海浪拍打着礁石,声音像心跳。“若华……”他低低地喊她的本名,这是只有在没人时,他才会叫的名字,“我……”
“师兄!”她猛地后退,脸颊烫得能煎鸡蛋,转身就往住处跑,却没看见陈玄风站在原地,手里攥着那支玉簪,指节泛白。
他们的秘密,终究没瞒过黄药师。那年中秋,黄药师设宴,喝到兴头上,忽然指着梅超风说:“下月我便向白驼山主提亲,把你许给欧阳克,他武功相貌,配你正好。”
梅超风手里的酒杯“哐当”掉在地上,酒液溅湿了裙摆。她看向陈玄风,他握着酒杯的手青筋暴起,脸色比纸还白。那夜,陈玄风第一次闯进她的住处,门窗都关得紧紧的,他却浑身发抖,像只被逼到绝境的狼。
“若华,跟我走!”他抓住她的手,掌心全是汗,“我们去江湖上,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我护着你。”梅超风看着他眼底的决绝,泪水忽然涌了上来:“可我们没武功底子,出去会被人欺负的。”
陈玄风沉默了。许久,他从怀里掏出一张揉得皱巴巴的纸,上面画着桃花岛密室的地图:“师父的《九阴真经》下册藏在那里。那是天下第一的武功,只要我们学会了,谁也不敢欺负我们。”
梅超风的心猛地一跳。她知道那本经书对黄药师有多重要,那是他从老友周伯通那里“借”来的,视若性命。“师兄,这是偷……”“不是偷!”他打断她,声音发颤,“是借!等我们站稳脚跟,就回来还给师父,再求他原谅!”
那个深夜,桃花瓣落了一地。陈玄风撬开密室的锁,月光从窗缝照进去,照亮了那本蓝布封皮的经书。他把经书塞进怀里,拉着梅超风的手,像三年前背她去海边那样,快步走向停在岸边的小船。
船离岸时,梅超风回头望了一眼桃花岛。岛上的灯火像星星,却再也照不暖她的路。她不知道,黄药师在他们离开后,如何砸碎了书房里所有的瓷器,如何在盛怒之下,挑断了四个师弟的脚筋,让他们拖着残废的腿,滚出了这座他们曾以为是家的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