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阳把篮球场晒得发烫，橡胶地面蒸腾着热气，混着少年们挥洒的汗水，在空气里酿出股躁动的味道。
陈鹿弓着腰喘气，球衣后背已经湿透，贴在脊骨上，黏腻得难受。他抬手抹了把额角的汗，指尖蹭过火辣辣的脸颊，视线越过跳动的人影，落在场边的台阶上。
林砚就坐在那里。
他没穿校服，换了件白色的短袖，袖子卷到肘部，露出的小臂在阳光下白得晃眼。手里拿着本物理竞赛题集，却没怎么看，目光时不时往球场这边飘，像被无形的线牵着。
“陈鹿！发什么呆呢？”队友的喊声把他拽回神，篮球带着风声砸过来，他伸手接住，指腹触到滚烫的球面，像触到了自己跳得飞快的心跳。
刚才那个三分球投偏时，他清楚地看见林砚皱了下眉，手指无意识地捏紧了书页。
“再来！”陈鹿运着球往前冲，风灌进湿透的球衣，带着点凉意，却压不住心里的热。他故意往场边的方向运球，起跳投篮时，余光瞥见林砚放下了书，身体微微前倾，像是在紧张。
篮球擦着篮筐滚了出去。
陈鹿落地时没站稳，脚踝传来一阵刺痛，他踉跄着往后退了两步，差点坐在地上。
“没事吧？”队友围过来，他摆摆手刚想说没事，却看见场边的人影动了。林砚几乎是小跑着过来，手里还攥着那本书，书页被风吹得哗哗响。
“崴到了？”林砚蹲下来，视线落在他发红的脚踝上，眉头蹙得很紧，“能站起来吗？”
他的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急，陈鹿愣了愣，忽然觉得脚踝好像没那么疼了。“应该……没事。”他试着动了动，刺痛感又涌上来，忍不住“嘶”了一声。
林砚没说话，直接伸手过来。他的手指很凉，碰在陈鹿发烫的脚踝上，像块冰投入热汤，激得陈鹿浑身一震。林砚的动作很轻，指尖小心翼翼地按揉着肿胀的地方，指腹的温度透过湿透的球袜渗进来，烫得陈鹿心尖发颤。
“别乱动。”林砚抬头时，鼻尖上沾着点汗，大概是跑过来的时候急的。他的睫毛很长，被阳光照得半透明，“我扶你去旁边歇歇。”
陈鹿被他架着胳膊往台阶走，半边身体几乎靠在他身上。能闻到林砚身上的味道，皂角香混着淡淡的汗味，比平时多了点鲜活的热意，像刚开瓶的汽水，气泡在空气里噼啪作响。
坐在台阶上时，林砚忽然从书包里掏出瓶冰水，拧开瓶盖递过来。“先擦擦汗。”他说着，又从口袋里摸出包纸巾，抽出一张，动作自然地往陈鹿额头上擦。
指尖碰到皮肤的瞬间，两人都顿了一下。陈鹿能感觉到林砚的手在微微发颤，像触到了什么烫人的东西。他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林砚也立刻收回了手，耳根红得厉害，低头假装拧瓶盖，指尖却把瓶口捏得发白。
“我自己来。”陈鹿接过纸巾，胡乱擦了把脸，冰水顺着喉咙滑下去，凉丝丝的，却没压住心里的热。他看着林砚把那瓶没开封的矿泉水往他这边推了推，瓶身上凝着细密的水珠，像他眼里藏不住的光。
球场上传来队友的笑闹声，阳光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在地面上交叠在一起。陈鹿看着林砚低头翻书的侧脸，看着他偶尔抬眼望向球场、又飞快收回的目光，突然觉得，刚才崴到的脚踝好像不疼了，只有心里那只小鹿，在阳光里撞得更欢了。
原来喜欢一个人，是连他递过来的水，都带着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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