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景行倒在我怀里时,我听见他喉咙里发出一声闷响。御医们围上来,掀开他的衣襟查看伤口。血已经浸透了里衣,银针刺进去的时候,竟没有一滴血渗出来。
"快!"为首的御医喊得急,"准备艾草和人参汤。"
我松开手,看着他们把谢景行抬到殿内软榻上。太极殿里的檀香混着血腥味,呛得人喉咙发紧。我低头看手中圣旨,那道"废后"的墨迹在晨光下泛着诡异的暗红,像是要从纸上渗出来。
谢明玥走到我身边,目光扫过圣旨,又落在我脸上。她今天穿的是素色战甲,额前碎发被夜风吹乱了些,却掩不住眉眼间的精明。
"让我看看。"她伸手。
我犹豫了一下。手指刚松开,圣旨突然抖动起来,像是被看不见的风吹动。谢明玥接住它的时候,袖口闪过一抹玉色。那玉佩的纹路,竟与圣旨边缘若隐若现的暗纹相似。
"这墨迹..."谢明玥皱眉,"不对劲。"
"我知道。"我盯着她的脸,"你早就知道,对不对?"
谢明玥没说话,只是将圣旨铺在案上。她的手指轻轻抚过"废后"二字,突然,那些字开始晕染开来,像被水打湿了一样。原本清晰的笔画慢慢变得模糊,底层竟然浮现出另一个字——"赦免"。
殿内一片哗然。
"妖术!"有老臣惊叫,"这定是妖术!"
"不可能。"兵部侍郎上前几步,"先帝临终前曾召见过长公主,难道..."
谢明玥猛地抬头,目光如刀。那老臣吓得往后退了一步,不再说话。
我走上前,看着案上变化的圣旨。谢明玥的手还按在上面,袖口的玉佩映着晨光,在墨迹上投下一道影子。那影子的形状,竟与圣旨底纹完全吻合。
"你怎么会有这个?"我抓住她的手腕。
谢明玥抽回手,动作干脆利落。"有些真相,"她低声说,"不是你现在能承受的。"
我心头一震。这话怎么听着这么耳熟?阿芜死前也说过类似的话。
"如果真相不能见光,"我把断簪握得更紧,"那我就亲手撕开它。"
话音未落,圣旨突然剧烈震动。墨迹再次变化,这次浮现出来的不是"废后"也不是"赦免",而是一段完整的文字:
"朕以天子之身,托孤女于相府。今社稷将倾,唯沈廷章可信。特许沈知遥掌凤印,代行太后职权,待新君即位,再行废黜。钦此。"
落款处赫然写着"先帝御笔",可那字迹,分明是沈父的笔迹!
"这不可能!"我脱口而出。
谢明玥的脸色也变了。她盯着圣旨看了许久,终于开口:"原来如此..."
"什么意思?"我追问。
她却摇头:"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她转身朝殿外走去,"我得去查清楚,到底是谁在背后操控这一切。"
我看着她的背影,心里涌起一股说不清的滋味。就在这时,谢景行的手指动了一下。我赶紧过去,蹲在他身边。
"谢景行..."我轻声唤他。
他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嘴唇动了动。我凑近听,只听到两个字:"小心..."
话没说完,他又昏了过去。
殿外传来战鼓声,黑甲骑兵列阵的铁蹄声震得地面都在颤。我起身走到窗边,看见远处宫墙阴影中有个人影一闪而过。那身形,像是梅九娘。
"沈姑娘。"谢明玥不知何时又回来了,手里拿着个锦盒,"这是太后临终前留下的东西,我一直没机会给你。"
我接过锦盒,打开一看,里面是一面铜镜和一封密信。铜镜背面刻着"赠婉儿及笄礼",密信的封口处盖着谢家的私印。
我抬头看向谢明玥,她却已经转身往外走。走到门口时,她停了一下,说:"记住,不管看到什么,都别轻信。"
我握紧锦盒,想起刚才圣旨上的字迹,还有阿芜临终前说的"长乐未央"。这一切,究竟怎么回事?
谢景行的手又动了动。我低头看他,发现他的手指正在轻轻抓着我的衣角,像是怕我会离开。
我坐下来,握住他的手。外面的天色渐渐亮了,新的一天开始了,可这座皇宫里的阴谋,似乎才刚刚露出冰山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