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抱紧谢景行滚烫的身躯，铁门在身后轰然闭合。黑暗像一床厚重的棉被压下来，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指尖还残留着棺中女童脸上的温度。那张与记忆中的自己完全重合的脸，耳后朱砂痣鲜红欲滴。梅九娘最后的笑声还在耳边回响："真正的沈知遥，早在五岁那年就死了。"
"别怕..."我想安慰昏迷的谢景行，却发现自己的声音抖得厉害。手指摸索到他胸前的伤口，血已经浸透了里衣。冷汗顺着脊背滑进腰带，分不清是恐惧还是绝望。
"姐姐..."黑暗中传来稚嫩的声音，带着奶声奶气的颤音。我猛地缩回手，后背撞上冰冷的石壁。那声音像是从四面八方涌来，又像贴在我耳边低语。
"你是谁？"话刚出口我就后悔了。在这不见天日的密室里，任何回应都可能招来未知的危险。
"我好冷..."孩童的声音带着哭腔。我的手突然碰到一团柔软的东西，摸上去是丝绸质地，和刚才棺材里女童的衣料一模一样。
谢景行的手突然抽搐了一下，抓住我的袖口。他的手掌滚烫，却让我感到一阵心惊胆战的凉意。"别...碰..."他沙哑的声音几乎听不见。
"你在说什么？"我俯身靠近，听见他喉咙里发出粗重的喘息。这不该是一个重伤将死之人该有的气息，更像是某种...野兽的低吼。
黑暗中有什么东西擦过我的脚踝。我本能地抬腿，却踢到一个坚硬的物体。"哎呀"一声，竟是个瓷碗。指尖抚过碗底，凹凸的纹路让我想起太后朝服上的谢家徽记。
"姐姐..."那个声音又响起来了，这次近了许多。我感觉到有温热的呼吸喷在我的颈侧，就像小时候母亲深夜掀开帘子看我时那样轻柔。
谢景行突然剧烈挣扎起来，把我扑倒在地。他的手臂环住我的脖子，滚烫的额头抵在我颈窝。这个动作让他的伤口蹭过我的锁骨，温热的血渗进衣领。
"走..."他在我的耳边吐出最后一个字，身体突然变得沉重。心跳声逐渐微弱，最终归于沉寂。
我推开他冰冷的躯体，摸索着向前爬。指尖碰到石壁上某个凸起，用力一按，竟传出机括转动的声响。微弱的月光从缝隙里漏进来，照亮了墙角的一只铜镜。
镜中映出我苍白的脸，耳后朱砂痣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红。我忽然想起苏婉儿耳后那颗位置错位的朱砂痣，想起谢明玥鬓边金钗的纹路，想起铜镜碎片映出的三张重叠脸孔。
"你终于来了。"梅九娘的声音突然在头顶响起。我抬头望去，只见她倒挂在房梁上，长发垂落如黑色的瀑布。她的嘴角挂着熟悉的冷笑，双眼却空洞无神。
我抓起铜镜砸向房梁。玻璃碎裂的声音中，看见无数细小的自己在碎片里闪烁。每一张脸都带着不同的表情，有笑有泪，有爱有恨。
"婉儿..."谢景行的声音突然响起，虚弱却清晰。我转身扑向他冰冷的身体，颤抖的手指摸索着他的脖颈。
还有心跳！虽然极其微弱，但确实存在。我解开他的衣襟，想给他止血，却摸到一张冰凉的小脸。那孩童不知何时爬到了他身边，正用小手轻轻抚摸他的伤口。
"别碰他！"我厉声喝道，却被稚嫩的声音打断："他是我的新哥哥吗？"
火折子突然复燃，在我手中跳动。借着这点微光，我看清了孩童的脸。和棺中女童一模一样的面容，只是耳后的朱砂痣位置略有不同。
"你到底是谁？"我的声音已经嘶哑。孩童歪着头看我，眼睛里闪着诡异的光："我是你啊，五岁时的你。"
话音未落，谢景行的手突然抓住我的手腕。他的眼神清明得可怕："快走！"他说完这句话就昏了过去。
我抱起他想要起身，却发现双脚被什么缠住了。低头一看，竟是无数红色的丝线，从孩童身上蔓延出来，缠绕着我的脚踝。
"别走..."孩童的声音带着哭腔，"留下来陪我..."
铁门突然震动起来，外面传来梅九娘阴冷的笑声："你以为那才是真相？真正的沈知遥，早在五岁那年就死了。"
铜镜碎片突然全部亮起，在墙上投射出三个交叠的身影。我认出了其中两张脸——谢明玥和苏婉儿。第三张脸却让我浑身血液凝固——那是我自己的脸，但耳后的朱砂痣位置完全不同。
"婉儿..."谢景行的声音越来越弱，手指在我掌心划动。我凑近去看，他在画一个形状——"长乐未央"。
铁门终于承受不住外力，轰然洞开。梅九娘的身影映在火光里，嘴角带着冷笑。我抓起断簪抵住喉咙，她却只是抬了抬手。
黑衣人鱼贯而入，将我和谢景行围在中间。"何必自残？"梅九娘缓步走近，"你看看那孩子，多像你小时候？"
我不敢看棺材，但余光瞥见那张脸，竟真和记忆中的自己重叠。谢景行抓住我的手腕，力气大得惊人："快走！"
我在门闭合的瞬间听见他说："婉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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