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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寸朱砂

废后她不回头了

我跪坐在冰冷的石板上,掌心攥着铜镜碎片。它映出四张交错的脸——谢明玥、苏婉儿、我自己,还有那具从棺中坐起的“沈知遥”。我们耳后的朱砂痣在镜面里缓缓游移,像一群无处安放的灵魂。

“我到底是谁?”我嘶声问,喉咙干涩得发疼。指甲深深抠进地面,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棺中女孩一把扣住我的手腕,冰冷的力道几乎捏碎骨头。“你才是替代品。”她盯着我,眼神像毒蛇般阴冷,“谢景行呢?他不是说要来救我?”

门外传来重物倒地的闷响,紧接着是铁链拖地的声音,一步一步靠近。梅九娘举高灯笼闪进来,火光晃动间,我看见门外站着一个人影。他浑身是血,手里握着断剑,踉跄着走进来。

“婉儿……”谢景行喘着气,目光扫过我,落在棺中女孩身上,眼里藏着深深的痛楚与愧疚,“原来……你在这里。”

“这些年,我一直在找你。”谢景行对棺中女孩说。

“可你找到的是她。”棺中女孩冷笑,手指指向我,“你娶的是她,护的是她,连死都为她。”

我喉咙发紧,声音沙哑:“为什么要骗我?”

谢景行终于看向我,眼神痛苦:“对不起……”

话音未落,棺中女孩突然扑向谢景行。手中闪过寒光,一柄短刀直刺他胸口。我冲上去推开他,刀锋擦过我肩头。鲜血涌出的瞬间,我听见梅九娘低声叹息。

“你们三个,终究是逃不过命。”

我踉跄着后退,肩头的血顺着衣襟往下淌。谢景行捂着胸口,脸色苍白如纸。棺中女孩冷冷看着我们,嘴角勾起一抹讥讽。

“你们以为自己在相爱,其实只是棋子罢了。”梅九娘轻笑,声音低沉,“真正的棋手,早已布局多年。”

我盯着谢景行,眼中满是不甘:“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不是真正的沈知遥?”

他没否认,只是低声说:“我知道。”

“那你为什么还要护着我?为什么还要一次次为我挡箭?”

“因为我从未后悔。”他的声音很轻,却像锤子砸在我心上,“你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我认定的人。”

“可你一直在找她。”我指着棺中女孩,“你爱的从来都是她。”

谢景行沉默了。那一瞬间,我仿佛看到了我们之间的所有过往——大婚夜他坐在床边一夜,只为等另一个女人掀盖头;紫宸殿外他替我挡住弩箭,血浸透了龙袍;冷宫地窖里他握住我的手,在掌心一遍遍写着这个字。

“所以你是在赎罪。”我苦笑,“因为当年错过了她,所以要用一生来补偿我这个替身。”

“不是的。”谢景行想解释,却被我打断。

“够了。”我摇头,“我不需要你的怜悯。”

棺中女孩冷哼一声:“你现在明白了吧?他爱的是我,不是你。”

“闭嘴!”我猛地抬头瞪着她,“你凭什么说我不是沈知遥?你又是什么东西?”

她一步步逼近,眼神像是要把我撕碎:“我是真正的沈相嫡女,五岁那年就被藏在冷宫地窖。而你——”她嗤笑,“不过是谢家找来的替死鬼。”

“胡说!”我怒吼,“沈父怎么可能把自己的亲生女儿藏起来?”

“因为他早和太后合谋。”她俯身凑近我耳边,“真正的沈知遥,早在五岁那年就死了。”

我猛地后退,撞在石壁上。火光摇曳,墙上的“长乐未央”渗出暗红血水,那些字仿佛活了过来,在墙壁上游走。

“不可能……”我喃喃自语,“这不可能……”

“你还不明白吗?”梅九娘的声音忽然响起,“你们三个人,不过是这场局里的棋子。”

我猛然抬头:“你说什么?”

“真正的幕后黑手,还在等着收割你们。”梅九娘的目光扫过我们三人,“谢景行、沈知遥、苏婉儿——你们的命运早已被写好。”

“我不信。”我咬牙,“我要自己掌控自己的命运。”

“你连自己是谁都不确定,还谈什么掌控?”棺中女孩冷笑着,“你以为你是沈知遥,可你连朱砂痣的位置都和我不同。”

“那又如何?”我挺直腰杆,“就算我不是沈家的亲生女儿,我也不是你能欺负的对象。”

“你敢和我动手?”她嗤笑,“你以为你打得过我?”

我举起手中的断簪,眼神凌厉:“试试看。”

她果然扑了上来,动作迅捷如风。我侧身避开,反手用断簪划向她手臂。她反应极快,翻身后退,脸上却带着笑意。

“有意思。”她舔了舔嘴唇,“看来你也不是完全没用。”

我握紧断簪,准备再战。可就在这时,谢景行突然咳出一口血,整个人向后倒去。

“谢景行!”我冲过去扶住他,他的身体滚烫,胸口的伤口不断渗出血水。

“别管我……”他虚弱地说,“小心她……”

“你先别说话。”我撕下衣角想为他止血,却发现他的伤口正在发黑。

“中毒了?”我皱眉。

“嗯……”他艰难地点点头,“是她……下的毒。”

我猛地抬头,棺中女孩正站在不远处,袖口隐约露出一丝银光。

“你对他下了毒?”我怒吼。

“他该死。”她冷冷地说,“他背叛了真正的沈知遥。”

“那你呢?”我盯着她,“你又算什么东西?一个躲在地窖里长大的傀儡?”

她眼神一变,但很快恢复冷漠:“至少我不是个替代品。”

“可你怕我。”我缓缓站起身,手中断簪指向她,“不然你为什么急着杀我?”

她没有回答,只是冷冷地看着我。

“因为你心里也清楚,”我继续说,“若我非我,那你又为何存在?”

她终于露出一丝动摇。

“你害怕的不是我。”我逼近一步,“而是你自己的身份。”

她的眼神开始慌乱。

“你到底是谁?”我质问,“真正的沈知遥,还是另一个替代品?”

她后退了一步,脸上第一次出现迷茫。

“你们两个,谁才是真正的人?”我转头看向梅九娘,“告诉我真相。”

梅九娘轻笑:“真相?真相就是——你们都是假的。”

“什么意思?”我心头一震。

“真正的沈知遥,早在五岁那年就死了。”她的声音幽幽传来,“你们三个,不过是她的影子。”

“不可能!”我怒吼,“我是沈家嫡女,我有证据!”

“证据?”梅九娘嗤笑,“你看到的证据,都是别人想让你看到的。”

“那谢景行呢?”我指着昏迷的他,“他为什么会选中我?”

“因为他要找的,是那个影子。”梅九娘的目光转向棺中女孩,“而他现在终于找到了。”

我回头看向谢景行,他的嘴唇微微颤动,似乎想说什么。

我蹲下身,将耳朵贴近他的嘴。

他虚弱地说:“你是……沈知遥。”

说完这句话,他的眼睛缓缓闭上。

我愣住了。

“你是沈知遥……”我喃喃重复,“可你明明一直在找她。”

我看着棺中女孩,又看看谢景行,再低头看看自己耳后。那颗朱砂痣的位置,真的和她不一样。

“可他说我是沈知遥。”我低声说,“他说我是。”

“因为他疯了。”棺中女孩冷声道,“他连自己是谁都搞不清了。”

“不。”我摇头,“他比谁都清楚。”

我站起身,面对棺中女孩,手中的断簪稳稳指向她。

“若我非我,那你又为何存在?”我问。

她没有回答。

“若我非我,那你又为何怕我?”我步步紧逼。

她的脸色变了。

“若我非我……”我声音渐冷,“那你又为何想杀我?”

她终于开口:“因为你不是她。”

“可我比你更像她。”我笑了,“因为谢景行选择了我。”

她的眼神彻底乱了。

“你是谁?”我最后问她。

她没有回答。

“你们到底是谁?”我转向梅九娘,“告诉我真相。”

梅九娘只是微笑:“真相,就在你心里。”

我低头看着谢景行,他的胸口微微起伏,还有呼吸。我将他搂进怀里,轻轻抚摸他的脸。

“你说我是沈知遥。”我轻声说,“那我就是。”

我抬起头,看向棺中女孩和梅九娘。

“不管我是谁。”我坚定地说,“我会用自己的方式,活着。”

梅九娘的笑容更深了。

“那就让我们看看,真正的沈知遥,会怎样走下去。”

血从指缝里渗出来,滴在石板上发出滋滋声响。谢景行胸口起伏越来越弱,我死死按住他伤口,却感觉不到温度。

"别睡。"我贴着他耳朵说,声音发抖,"你答应过要带我去看江南的杏花。"

棺中女孩突然笑出声,笑声清脆得像是琉璃碎了一地。她伸手抚过棺木边缘,指尖沾了暗红血水:"江南?你们连明天都看不到。"

梅九娘忽然抬高灯笼,火苗噼啪爆开一朵灯花。她目光扫过谢景行胸口,那里的血渍正在凝结成诡异的纹路。

"时辰到了。"她轻声说。

我猛地回头:"什么时辰?"

没人回答。棺中女孩袖口银光一闪,又是一把短刀。这次她不再冲我,而是径直扑向谢景行。我挥断簪格挡,金属相撞迸出火星。她力气大得惊人,刀锋压着簪子往我颈侧逼近。

"让开!"她咬牙切齿,"他该死。"

"凭什么?"我抵着簪子,指甲已经裂开,"就因为他认错了人?"

"就因为他背叛了真正的沈知遥。"她眼神发狠,手上力道又重了几分,"当年他没能救我,现在也别想安心活着。"

谢景行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血沫溅在我手背上。我心一横,侧身避开刀锋,反手将断簪扎进自己手臂,借着痛劲甩开她。

"你疯了吗?"她后退两步,满脸不可置信。

"你不是想知道我是谁吗?"我扯下衣襟缠住伤口,血迹在胸前晕开暗红梅花,"那就来拿。"

她愣住片刻,忽然笑了:"好啊。"

下一秒她整个人扑上来,刀光如暴雨倾泻。我翻滚躲开,脚踢翻地上铜镜碎片。她踩到碎片滑了一下,我趁机抓起半截断剑。

"住手!"

梅九娘突然厉喝,声音像鞭子抽在空气里。我们同时僵住。

她灯笼照向谢景行胸口,那些血渍竟在缓缓流动,勾勒出一只展翅的鹤。鹤喙衔着半片杏花瓣,和我昨夜梦见的一模一样。

"原来如此。"梅九娘喃喃自语,"他早就..."

"说什么?"我喘着气问。

她没理我,转向棺中女孩:"你母亲当年在他胸口烙下的印记,终于显形了。"

我浑身一震。棺中女孩脸色煞白:"你胡说什么?"

"你以为沈家为何非要找替身?"梅九娘声音幽幽,"因为真正的棋子,早在二十年前就种下了。"

我低头看谢景行,他眼皮微颤,似乎在梦里听见了什么。断剑从手中滑落,砸在石板上震出嗡鸣。

"所以..."我嗓子干涩得发疼,"所以他才会选中我?"

"不是选中。"梅九娘灯笼映上我脸,"是感应。"

棺中女孩突然尖叫一声,捂住头蹲下身。她发间银饰叮当作响,有东西在她耳后闪烁——一颗朱砂痣,正慢慢变淡。

"怎么回事?"我后退半步。

梅九娘笑了:"镜子。快看镜子里的你。"

我抓起地上铜镜碎片。四张脸还在,但谢明玥和苏婉儿的影子模糊了,只剩我和棺中女。我们耳后的朱砂痣开始游移,像是两条互相追逐的红蛇。

"原来..."我喉咙发紧,"我们在抢的根本不是身份。"

"是存在。"梅九娘轻轻拍手,"你们争夺的,是谁才是真实的存在。"

棺中女孩突然抬头,她耳后朱砂痣已经消失不见。她疯狂扑向我,想夺走铜镜:"不可能!我是真的!我是真的!"

我往后躲,后背撞上石壁。血字"长乐未央"正在渗出更多血水,滴在谢景行胸口那只鹤上。它突然动了,翅膀扇起一阵阴风。

梅九娘倒吸一口冷气:"它醒了。"

整个地窖开始震动,石壁上的血字扭曲变形。我看见谢景行胸口的鹤图腾泛起青光,一点点爬出皮肉,在空中凝成实体。

棺中女孩尖叫着后退,直到撞上棺材。她扶住棺盖想要站稳,却发现自己的手正在透明化。

"不..."她颤抖着看向我,"为什么会这样..."

我低头看着自己手掌,血色鲜红温暖。铜镜里,我的脸清晰可见,朱砂痣安静地躺在耳后。

"因为你输了。"梅九娘轻声说,"输给了真正的情感。"

棺中女孩终于倒下了,像一捧沙散落在地。她的身体化作点点荧光,飘向空中。最后一缕光掠过谢景行胸口时,那只鹤轻轻鸣叫一声。

我瘫坐在地,手指抚上谢景行的脸。他还活着,只是呼吸微弱。梅九娘蹲下来,用帕子擦去他胸口的血。

"他会醒吗?"我问。

"等你找到真相。"她站起身,灯笼光影晃动,"记住,真正的沈知遥,五岁那年确实死了。"

"可我现在..."

"你现在是活的。"她转身要走,却又停下,"带着他去找真相吧。记住,江南的杏花三月开,莫等春深才出发。"

地窖深处传来鸡鸣。天要亮了。

我抱起谢景行,他比想象中更沉。走出密室时,最后看了一眼那具空棺。晨光透进来,照亮了墙上斑驳的血字:

长乐未央。

可这一次,我没有再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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