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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花

废后她不回头了

我指尖刚触到镜面,寒意顺着血管往上爬。谢景行的手还抓着我衣襟,指甲掐进肉里。他嘴唇动了动,声音几乎听不见:"遥遥...等我..."我扑得更近,想听清他说什么。他忽然睁开眼,瞳孔里浮着一层灰雾。

那不是我熟悉的谢景行,更像是个被困在身体里的影子。

"你到底是谁?"我压低声音问他。

他没回答,只是盯着我耳后。那边有什么?朱砂痣偏移了一点,像被人轻轻擦过。我想起梅九娘说的那句话——"你不是你。"

阿芜突然按住我手腕:"别看他眼睛。"

我猛地回头,她脸色比刚才更白,额角沁出冷汗。铜钱还在谢景行胸口发烫,印记又开始蠕动。她低声说:"他快撑不住了。"

远处马蹄声越来越急。我听见铁器相撞的声音,有人在喊:"搜!一个活口都不能留!"

谢景行的手指在我掌心划出一道痕,是个字——"长乐未央"。我又想起冷宫废墟里那块残破的牌匾,上面也是这四个字。

"他到底想说什么?"我问阿芜。

她摇头:"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她翻找包袱,取出一块铜镜碎片递给我,"能唤醒他的,只有这个。"

我接过铜镜,指尖刚碰到镜面,就感觉一股寒意顺着血脉往上爬。镜中倒映出我的脸,耳后朱砂痣的位置似乎比平时偏了一点。我怔住了。

"这镜子...有什么代价?"我问阿芜。

她没回答,只是盯着我耳后:"姑娘当真不记得五岁那年的事了?"

我心头一震。记忆里有片模糊的杏林,还有个抱着我说"遥遥乖"的女人。那人眉目模糊,唯独耳后一颗朱砂痣清晰可见。

"你到底是谁?"我低声问。

阿芜摇头:"奴婢只是奉命行事。"

"奉谁的命?"

她终于露出一丝疲惫的神色:"太子爷。"

我愣住。谢景行一直抓着我衣襟的手忽然动了动,指尖在我掌心划出一道痕迹。我看过去,发现那痕迹是个字——"长乐未央"。

我又想起冷宫废墟里那块残破的牌匾,上面也是这四个字。

"他到底想说什么?"我喃喃。

阿芜忽然按住我手腕:"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追兵快到了。"

我深吸一口气,将铜镜碎片握紧。镜面映出我的脸,朱砂痣又偏了一点。我开始怀疑,这镜子照出的,真的是我自己吗?

"你确定这能救他?"我问阿芜。

她点头:"但姑娘得想清楚。用了这镜子,可能会付出意想不到的代价。"

我低头看谢景行。他嘴角还挂着血迹,手指依旧紧紧抓着我衣襟。他曾经握着这双手为我挡箭,也曾在冷宫地窖一遍遍写着"长乐未央"。

我忽然明白,不管他是谁,也不管我是谁。这一路逃亡,他始终在我身边。

我闭上眼,指尖缓缓触向镜面...

剧痛。像是有根冰针扎进太阳穴,我眼前一黑,整个人往后仰去。谢景行的手猛地收紧,把我拽回怀里。

他醒了。

不,不对。

他眼神清明,唇角扬起一点笑意。那是我熟悉的笑,可语气却陌生得很:"遥遥,你终于来了。"

我喉咙发紧:"你是谁?"

他轻轻抚摸我耳后:"我等了你很久。"

阿芜突然拔刀,刀锋直指他咽喉:"放她走。"

他嗤笑一声,手指在我耳边轻轻一勾。我听见皮肤撕裂的声音,温热的血滑下来。

他凑近我耳边,声音轻得像叹息:"遥遥,你忘了吗?是你先不要我的。"

我浑身发冷。他继续说:"你说,要让我活着记得你。"

我拼命摇头,想挣脱他的手。他力气大得惊人,把我按在怀里。铜镜从我手里滑落,镜面映出我们交叠的身影。朱砂痣不见了。

阿芜的刀已经架在他脖子上:"放开她。"

他抬眼看她,眼神忽然变得哀伤:"连你也要骗我?"

空气凝固了。谢景行的手慢慢松开,头垂了下去。他又昏迷了,脸色比刚才更差。

阿芜收回刀,手指微微发抖。

"你刚才看见什么了?"她问我。

我摸着耳后,血还在流。我声音发颤:"我看见...另一个我。"

她沉默片刻,把铜镜捡起来,递给我:"这是唯一能唤醒他的东西。你要用吗?"

我盯着她:"你早就知道会发生这种事,对不对?"

她没否认。我咬紧牙关,手指再次触上镜面。

这一次,我看见杏花开了。

杏花落在肩头,落在发梢,落在谢景行苍白的脸颊上。我伸手想接住一片花瓣,却发现它穿过我的手掌,像烟一样消散。

这是哪里?

废弃的厢房消失了,只剩下漫山遍野的杏花。远处有座小院,院墙斑驳,门上挂着褪色的红灯笼。

我记得这个地方。

五岁那年,母亲带我来过这里。她说这是个秘密花园,只有最珍贵的宝贝才能进来。

可那时母亲已经不在了,只剩我一个人。

"遥遥。"

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我转身,看见谢景行站在杏花树下。他的脸色比刚才好多了,嘴角带着温柔的笑。

可我知道这不是真的。

"你不是他。"我说。

他挑眉:"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他不会这么看着我。"我指着他的眼睛,"他的眼神里总有化不开的苦,就像...就像大婚那夜坐在我床边时那样。"

他脸上的笑容凝固了。

"你到底是谁?"我逼问。

他叹了口气:"我是他的一部分,也是你的一部分。"

我愣住。

"你记不记得,每次他推开你的时候,其实都恨不得把你揉进骨血里?"

我摇头:"别说了..."

"你记不记得,他在冷宫地窖写下多少遍'长乐未央'?每写一笔,都在心里求你原谅。"

"住口!"

"你记不记得..."他忽然逼近,伸手抚上我耳后,"三年前的杏花雨里,你靠在他怀里哭得像个孩子?"

我猛地后退,却被树干挡住。他贴得更近,呼吸拂过我耳畔:"你忘了吗?那时你说,只要他要你,你就永远是他的人。"

杏花纷纷扬扬落下,落在我们之间。

我忽然意识到,这个幻象,是谢景行最深处的记忆。那些他不敢说出口的话,不敢做的事,都藏在这里。

"为什么让我看见这些?"我问。

他笑了:"因为你该记住,他爱你。"

我咬紧牙关:"可他已经...已经..."

"没有。"他打断我,"他一直在等你。"

我低头看手中的铜镜,镜面泛起涟漪。远处传来喊杀声,现实中的追兵已经不远了。

我必须做个选择。

要么留在这里,和记忆中的谢景行一起沉沦;要么回到现实,面对残酷的命运。

我深吸一口气,举起铜镜。

"让我回去。"

杏花突然狂舞,天地变色。我听见阿芜的惊呼,听见谢景行虚弱的喘息,听见铁器相撞的声响。

我睁开眼,看到铜镜碎片正在发光。

阿芜跪在我面前,嘴角渗血。她的刀掉在地上,染着暗红。

门外传来脚步声,越来越近。

我抱起谢景行,他比刚才更烫了。鹤形印记在他胸口跳动,像要破皮而出。

"走。"阿芜用最后的力气推我,"去杏花林。那里...才是开始的地方。"

我冲出厢房,夜风裹着残红扑面而来。身后传来金属碰撞声,我知道阿芜已经...

谢景行在我怀里动了动,指尖在我掌心划出一道痕。

还是那四个字——"长乐未央"。

我突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长乐未央,不只是个愿望。那是个地方,是母亲带我去过的秘密花园。是谢景行写下无数遍的心愿,也是我五岁时画下的第一个字。

杏花林深处,隐约传来孩童的笑声。

我抱紧谢景行,朝着那片杏花奔去。

我抱紧谢景行往杏花林深处跑,夜风卷着花瓣扑在脸上。他的呼吸越来越弱,指尖在我掌心反复描摹那四个字。

追兵的喊杀声忽然消失了。

整片林子陷入诡异的寂静。月光透过枝桠洒下来,照出满地朱砂色的花瓣。谢景行胸口的印记在发烫,像要烙进我的血肉。

"遥遥。"

他睁开眼,这次是真的醒了。声音沙哑,眼神却清明。我踉跄着停住脚步,看他嘴角勾起熟悉的笑:"你还是用了镜子。"

我想说话,却被他手指抵住唇。他轻轻摇头:"别问。现在别说。"

远处传来孩童嬉闹声,像是从地底冒出来的。谢景行忽然坐直身子,把我搂进怀里。他身上有淡淡的药香,和冷宫里那株白梅的味道一样。

"你看。"他指着前方。

杏花深处有间小屋,窗纸上晃动着人影。一个女人的声音传来:"遥遥乖,莫怕。"我浑身发抖,那是我五岁前的记忆。

谢景行的手指抚过我耳后,那里空空如也。朱砂痣不见了。

"你到底是谁?"我终于问出口。

他笑了,眼尾弯出温柔的弧度:"我是你的夫君啊。"可话音未落,胸口的印记突然暴涨,他闷哼一声,喉头涌出血沫。

我慌忙扶住他,却发现自己的手正在透明。月光穿过我的手掌,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这具身体...不是真的?

杏花林开始扭曲,小屋的窗户映出两道人影。穿红衣的女人抱着个女童,耳后朱砂痣清晰可见。那分明是我,却又不是我。

"遥遥!"

我猛地回头,看见阿芜从林子另一头冲出来。她满身是血,手里还握着断刀。谢景行把我推开,站起身来。

他的背影挺得笔直,像是回到了大婚那夜。我听见他说:"你来晚了。"

阿芜举起刀:"太子爷..."

"闭嘴。"他打断她,转身朝我走来,"遥遥,我们回家好不好?"他的眼睛亮得吓人,像是要把什么压进瞳孔深处。

我后退一步:"这不是家。"

他脸上的笑纹裂开:"可你本该在这里。"手指突然掐住我手腕,力道大得几乎捏碎骨头,"当年你说要走,现在想反悔了?"

我痛得咬破嘴唇。阿芜的刀已经劈过来,他抬手格挡,血溅在我脸上。他恍若未觉,继续说:"你看,杏花开得多好。你不是一直想回来吗?"

我拼命摇头:"这不是真的。"

"真不真..."他忽然松开手,整个人踉跄着往后仰去。胸口的印记炸开,化作无数细线在他皮肤下游走。他痛苦地蜷缩起来,指甲抠进泥土。

阿芜拽着我往后退:"快走!"

我却挣脱她的手,跪在谢景行身边。他脸色发青,额上暴起青筋,嘴里喃喃自语:"...不能...控制..."

鹤形印记蔓延到脖颈。我忽然想起铜镜里那个"谢景行"说的话:他一直在等我。等我做什么?

"遥遥..."他抓住我衣角,指节泛白,"快...画..."

画什么?长乐未央?还是别的?

杏花林剧烈摇晃,小屋的窗纸映出更多人影。穿红衣的女人抱着女童走出来,身后跟着无数相似的面孔。她们耳后都没有朱砂痣。

我终于明白真相。

我不是替身,而是复制品。是某个记忆里的影子,被强行赋予了血肉。

谢景行突然抓住我手腕,指尖冰凉:"别信他们。你是真的。"他吐出一口黑血,"只有你能救我..."

阿芜的惊呼声中,我看见自己的手掌浮现出墨色纹路。和谢景行胸口的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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