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舱惊魂

就在那淬毒的短刃即将刺入苏棠后心的刹那！

“咻——”

一道尖锐的破空声撕裂空气！

一支小巧的弩箭快如闪电，精准无比地射中了黑衣刺客持刀的手腕！

“呃啊！”刺客惨叫一声，短刃脱手飞出，“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苏棠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魂飞魄散，猛地回头，只见那刺客捂着手腕，鲜血直流，正惊怒交加地看向弩箭射来的方向。

一道矮小精悍的身影从旁边货堆的阴影里窜出，动作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他手中没有兵刃，但拳脚功夫极其刁钻狠辣，招招直取刺客要害！正是沈砚的得力干将之一，擅长潜行暗杀与追踪的锦衣卫小旗——林风！

“大人料定还有老鼠！”林风冷笑一声，攻势如狂风暴雨。他显然是沈砚安排的后手，或者一直暗中跟着沈砚。

那刺客武功不弱，但手腕受伤，又失了先机，在林风凌厉的攻势下左支右绌，很快就被一脚踹中胸口，倒飞出去，重重撞在苏棠藏身的大木桶上！

“噗！”刺客喷出一口鲜血，萎顿在地，一时动弹不得。

林风迅速上前，用特制的牛筋绳将其捆了个结实，又熟练地卸掉其下巴防止咬毒自尽。

苏棠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浑身冷汗淋漓，心脏狂跳得几乎要蹦出胸腔。刚才那一瞬间，她真的以为自己死定了！

林风捆好刺客，这才看向苏棠，眼神带着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苏姑娘？你怎会在此？”他显然认识苏棠。

“我…我…”苏棠惊魂未定，一时语塞。

就在这时，沈砚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再次出现在他们面前。他衣袍上沾着点点血迹，手中的绣春刀却滴血未沾，显然正面的战斗已经结束。他看了一眼被捆得像粽子一样的刺客，又看了一眼坐在地上、脸色惨白如鬼的苏棠，以及她怀里那明显鼓起的一块，眼神瞬间变得无比冰冷。

“林风，将人犯押回诏狱，严加看管！”沈砚下令。

“是！”林风应声，利落地提起刺客，几个起落便消失在夜色中。

现场只剩下沈砚和苏棠。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苏棠压抑的喘息声和远处尚未平息的零星打斗声。

沈砚一步步走向苏棠，每一步都像踩在她的心尖上。他停在苏棠面前，高大的身影完全笼罩住她，阴影将她吞噬。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刀刃，刮过她的脸，最终定格在她紧捂着的胸口。

“拿出来。”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冰冷刺骨。

苏棠吓得一哆嗦，下意识地捂得更紧，仿佛那是她的救命稻草：“我…我捡的…这是证据…是那两人要投的‘引子’…”

“本官再说最后一次，”沈砚的声音降至冰点，带着浓烈的杀意，“拿出来。否则，死。” 绣春刀的刀柄被他握得咯咯作响。

苏棠毫不怀疑，下一秒那锋利的刀刃就会割断自己的喉咙。巨大的恐惧让她大脑一片空白，几乎是本能地，颤抖着从怀里掏出了那个油纸包，递了过去。油纸包因为她的紧张和之前的动作，已经有些破损，露出了里面灰白色的粉末。

沈砚没有立刻去接，看着那刺眼的灰白色粉末，看着苏棠沾上粉末的手指和衣襟，眼神更加幽深。这毒沾之即死！这女人…真是胆大包天！

他一把夺过油纸包，动作带着粗暴。就在他指尖即将碰到苏棠递来的油纸包时，苏棠因为过度惊吓和脱力，手猛地一抖！

噗！

那破损的油纸包，连同里面致命的灰白色粉末，瞬间扬起一小片烟雾，大部分撒在了苏棠的手上、袖子上，甚至有几粒飘到了她的唇边！还有少许，不可避免地沾到了沈砚伸出的手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苏棠惊恐地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手上、袖子上那些致命的粉末，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麻痹感瞬间从接触点蔓延开来！死亡的气息从未如此清晰！

沈砚的脸色也瞬间剧变！他反应极快，在粉末扬起的瞬间已经屏住呼吸并向后急退一步，但指尖和手背上还是沾染了少许！那冰冷的麻痹感如同毒蛇噬咬！

“不…不…”苏棠看着自己迅速变得青紫的手指，巨大的恐惧让她浑身瘫软，连尖叫都发不出来。她想起了那些漕工死时的惨状。

沈砚眼神一厉，没有丝毫犹豫，一步上前，左手如铁钳般猛地扣住苏棠那只沾满粉末的手腕，右手闪电般拔出腰间的匕首！

“忍着！”他低喝一声，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不等苏棠反应，锋利的匕首寒光一闪！

“嗤啦！”

苏棠染毒的半截衣袖被齐根削断！沾满粉末的布料飘落在地。

紧接着，沈砚毫不犹豫地低头，用嘴含住了苏棠那几根已经明显开始发青、沾染粉末最多的指尖！他用力吮吸！

“啊！”苏棠痛呼出声，指尖被吮吸的刺痛感和毒物侵蚀的麻痹感交织在一起，让她几乎晕厥。她能清晰地感觉到沈砚温热的唇舌包裹着自己的手指，用力吸吮着毒血和粉末，然后迅速吐掉。这个动作充满了难以言喻的亲密和…决绝的牺牲意味。

沈砚重复着吮吸-吐掉的动作，速度快得惊人。他的侧脸在月光下绷得紧紧的，下颌线如同刀削斧刻，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同样承受着指尖沾染毒物带来的麻痹感，但强大的意志力让他动作没有丝毫变形。

吐掉最后一口带毒的唾液，沈砚迅速从怀中摸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两粒碧绿色的药丸。他自己吞下一粒，另一粒不由分说地塞进了苏棠嘴里！

“吞下去！”他的命令不容置疑。

药丸入口即化，带着一股辛辣苦涩的味道，瞬间滑入喉咙。一股暖流从胃部升起，迅速扩散至四肢百骸，勉强压制住了那股疯狂蔓延的冰冷麻痹感。

做完这一切，沈砚才松开苏棠的手腕，自己也踉跄了一步，扶住旁边的木桶才站稳。他低头看着自己同样开始泛青的手背，脸色阴沉得可怕。他迅速用匕首划破手背皮肤，挤出几滴颜色发暗的血珠。

苏棠瘫软在地，剧烈地喘息着，指尖残留着被吮吸的奇异触感和阵阵刺痛。她看着沈砚阴沉的脸和他手背上的伤口，心中翻江倒海。他竟然…救了她？用这种方式？这个冷酷无情的男人，竟然会冒着生命危险救她这个“麻烦”？

劫后余生的庆幸、对剧毒的恐惧、对沈砚行为的震惊和一丝莫名的悸动，在她心中交织冲撞，让她脑子乱成一团糨糊。

沈砚处理完自己的伤口，目光再次投向苏棠。她的脸色依旧苍白，但青紫之色在药力作用下已有所消退。他看着她沾着泥污、泪痕未干的脸，看着她因为恐惧和虚弱而微微颤抖的身体，还有…她唇边残留的一点点灰白粉末。

鬼使神差地，沈砚做了一件连他自己都意想不到的事。

他伸出手，冰冷的手指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拂过苏棠的唇角，擦去了那点致命的粉末。动作算不上温柔，甚至有些粗鲁。

苏棠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触碰惊得浑身一僵，猛地抬头看向他。

沈砚也愣住了，仿佛被自己这个动作烫到一般，迅速收回了手，指尖残留着一点…属于她的、温软的触感？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麦芽糖的甜香？这味道让他心头涌起一阵强烈的烦躁和恶心感，但更深处，似乎还有一点别的、陌生的东西一闪而过。

他猛地别开脸，声音冷硬如铁，试图掩盖刚才那瞬间的失态：“不想死就闭嘴，跟紧我！”

他必须立刻带她离开这个毒粉弥漫的地方！同时，他自己也需要尽快回去接受更彻底的解毒治疗！这毒非同小可！

沈砚一把将还有些发软的苏棠拽了起来，动作依旧算不上温柔，但扣着她手腕的力道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保护意味。他警惕地环顾四周，确定没有其他埋伏，便拉着苏棠，迅速朝着锦衣卫守卫的核心区域——杨岳坐镇的甲字仓方向掠去。

苏棠被他半拖半拽着，跌跌撞撞地跟在后面。手腕被他铁钳般的手掌握着，传来清晰的痛感，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的、令人安心的稳固感。她看着他挺拔冷硬的背影，感受着指尖残留的、被他吮吸过的奇异感觉，还有唇角被他粗粝指腹擦过的触感…混乱的思绪中，一个清晰的认知浮现：这个沈阎王，似乎…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冷血无情？

夜色中，两人身影迅速消失在重重粮仓的阴影里。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淡淡的血腥味、毒粉的甜腥气，以及一丝若有若无、难以言喻的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