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骨铃声如同恶鬼的尖啸,撕裂了密室死寂的空气。萧景琰手中那枚由灰白骨节串联而成的狰狞骨铃,每一次晃动都牵动着十余名尸兵空洞的目光转向沈砚与苏棠,死气凝成实质的杀意,如冰锥刺骨。
“沈指挥使,苏姑娘…”萧景琰温润的面具彻底撕下,嘴角的冷笑带着砭骨的寒意,“既已窥见‘长生阁’之秘,便留你们不得了!为吾母陪葬,亦是尔等荣幸!”他猛地一摇骨铃!
“叮铃铃——!” 十余名尸兵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嘶吼,动作僵硬却迅猛无比,如同提线木偶般,齐齐扑向密室中心的两人!腥风扑面,带着浓烈的防腐草药与尸体特有的恶臭。
“退后!”沈砚厉喝一声,绣春刀“沧啷”出鞘,寒光如匹练横扫,瞬间格开最先扑到的两具尸兵利爪!入手沉重如山,震得他左臂旧伤处的阴寒之气隐隐翻腾。他强行压下不适,刀光化作一片雪幕,将苏棠牢牢护在身后,同时低吼,
“找机会破开通道!”
苏棠脸色煞白,心跳如鼓,但求生的本能让她强迫自己冷静。她飞快扫视四周,目光落在石台上散落的刻刀、骨片以及那本摊开的笔记上!
她记得笔记中提到“骨铃核心已失,新铃需以百名阴童指骨为引,辅以西域寒玉”!寒玉!萧景琰手中那枚骨铃核心,必然有寒玉!
“大人!寒玉惧火!”苏棠急声尖叫,同时抓起石台上一把用于刻骨的锋利刻刀,猛地掷向最近一具尸兵空洞的眼眶! 噗嗤!刻刀没入,尸兵动作一滞。
沈砚眼神一凛,瞬间领悟!他右手绣春刀挡住另一侧攻击,左手闪电般探入怀中,摸出仅剩的一枚火折子,猛地擦燃!橘红色的火苗跳跃而起! “雕虫小技!”萧景琰冷笑,骨铃摇得更急。
陆青瓷眼中紫芒一闪,口中念念有词,双手结印!一股阴冷的气流骤然卷向沈砚手中的火折子! 火苗剧烈摇晃,几欲熄灭! 就在这时! “就是现在!”苏棠不顾一切地扑向石台,抓起装满防腐药草粉末的陶罐,奋力砸向陆青瓷的面门!“看毒粉!” 陆青瓷下意识侧身闪避,结印被打断。
沈砚抓住这电光火石的间隙,将手中摇曳的火苗狠狠按向萧景琰手中骨铃的核心——那块散发着幽幽寒气、镶嵌在骨节中的不规则寒玉!
“滋啦——!”
如同冷水滴入滚油,刺耳的声音响起!寒玉遇火,瞬间爆开数道细微裂痕,一股极其阴寒的白气猛地逸散出来! “啊!”萧景琰猝不及防,被寒气反噬,握着骨铃的手瞬间覆上一层白霜,剧痛钻心!骨铃的摇动出现了一刹那的紊乱! “嗬…嗬…” 扑向沈砚的尸兵动作同时出现了明显的凝滞和僵硬,仿佛提线突然绷紧!
“走!”沈砚岂会放过这千载良机!他一把抓住苏棠的手腕,绣春刀灌注十成内力,化作一道惊鸿,悍然劈向密室入口方向堵截的两具尸兵! 刀光过处,尸兵坚硬如铁的手臂竟被硬生生斩断!
腥臭的黑血喷溅!沈砚借力一蹬墙壁,带着苏棠如同离弦之箭,从破开的缝隙中冲出密室入口!
“拦住他们!格杀勿论!”萧景琰忍痛怒吼,眼中是疯狂的杀意。
剩余的尸兵在骨铃稍显凌乱的操控下,嘶吼着追出!
“大人!这边!”
守在假山外的周正、吴小刀听到打斗声早已冲入通道接应。看到沈砚带人冲出,两人立刻挥刀迎上追来的尸兵,刀光剑影瞬间绞杀在一起!
“放信号!封锁王府!缉拿叛逆萧景琰!”沈砚厉声下令,气息微乱,左臂衣袖下,青紫色的瘢痕似乎又深了几分。
苏棠紧握着他的手,能清晰感觉到他掌心异常的冰冷和微微的颤抖。
“是!”
吴小刀奋力逼退一具尸兵,立刻掏出烟花筒点燃。 “咻——啪!” 刺目的红色焰火在风雨飘摇的王府夜空中炸响! 整个瑞王府瞬间被惊醒!
无数火把亮起,脚步声、呼喝声、兵刃出鞘声从四面八方涌来!北镇抚司潜伏的力量和王府护卫中忠于朝廷的部分,闻令而动! 萧景琰和陆青瓷带着残余尸兵冲出密室,看到这一幕,脸色铁青。
“世子!大势已去!先撤!”陆青瓷果断拉住欲拼命的萧景琰。 萧景琰怨毒地看了一眼沈砚和苏棠的方向,猛地掏出一枚黑色药丸捏碎!浓密的、带着刺鼻甜腥味的黑烟瞬间弥漫开来,遮蔽视线!
“追!”
沈砚挥刀驱散烟雾,但黑烟散尽,萧景琰、陆青瓷和剩余的尸兵已不见踪影,只留下遍地狼藉和几具被斩杀的黑袍信徒尸体。
“大人!密室里的东西…”苏棠心有余悸地指着假山入口。 沈砚眼神冰冷如铁:“周正!带人封存密室所有证物!童棺、笔记、骨片,一件不许遗漏!吴小刀,封锁王府所有出口,严查所有人员,掘地三尺也要把萧景琰挖出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两人领命而去。 沈砚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气血和左臂的剧痛,转向脸色苍白的苏棠,声音低沉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受伤了?” 苏棠摇摇头,眼神急切:“我没事!大人,您的手…” “无妨。”沈砚打断她,目光投向王府深处那阴森的佛堂,“现在,该去见见我们‘悲痛万分’的瑞王爷了。” 瑞王萧承并未在佛堂。
他坐在灯火通明却空旷冷寂的正厅,脸色灰败,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十岁。当沈砚带着一身血腥煞气踏入时,他浑浊的眼中只有一片死寂的绝望。
“王爷。”沈砚面无表情,将密室中搜出的那本记录着萧景琰疯狂“永生术”和弑母炼尸的笔记,轻轻放在瑞王面前的红木桌上。
“世子所为,王爷可知情?”
瑞王颤抖着手,拿起笔记,只翻看了几页,便老泪纵横,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呜咽:“逆子…孽障…他…他竟敢…竟敢弑母…炼此邪物…吾…吾愧对列祖列宗…”悲愤之下,一口鲜血猛地喷出,染红了笔记!
“王爷!”旁边的老管家惊呼上前搀扶。 沈砚冷眼看着,不为所动:“世子勾结邪教,炼制尸兵,图谋不轨,弑母害命,罪证确凿。陛下已下旨,彻查瑞王府!王爷,得罪了。
来人,请王爷回房‘静养’,王府上下,全部羁押候审!” 锦衣卫如狼似虎地涌入。瑞王无力地瘫坐在椅子上,任由摆布,眼中只剩一片灰败的死气。他知道,瑞王府的天,塌了。
北镇抚司,诏狱深处最阴暗的刑房。 烛火摇曳,映照着墙壁上悬挂的、血迹斑斑的各种刑具,散发出浓重的血腥和铁锈味。空气中弥漫着绝望的气息。 被抓捕的王府核心人员被分别关押,哀嚎和求饶声不绝于耳。 沈砚坐在主审位,脸色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更加冷峻苍白。
他左臂衣袖下的青紫已经蔓延至手腕,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冰寒的刺痛。但他腰背挺得笔直,绣春刀横于膝上,眼神锐利如鹰隼,盯着被铁链锁在刑架上的赵福。
“说!萧景琰藏身何处?陆青瓷是何来历?‘圣教’老巢在哪儿?还有多少童棺流落在外?”沈砚的声音不高,却带着穿透骨髓的寒意。
吴小刀拿着一块烧红的烙铁,在赵福惊恐的眼神前晃悠。
“大…大人…饶命啊!小的…小的真不知道世子…不,逆贼萧景琰逃去哪了…那陆娘子…是世子两年前从西域带回来的…神秘得很…只伺候老王妃…小人…小人只知道…‘圣教’…好像在…在运河…有…有接应的船…”
赵福吓得屎尿齐流,语无伦次。 “运河?”沈砚眼神一凝。 “是…是…小人有一次…听世子醉后…提过一句…‘运河之下…万骨同眠…’其他的…真的不知道了…”赵福说完,彻底瘫软。
就在这时,一个锦衣卫力士急匆匆进来,在沈砚耳边低声禀报:“大人!仵作陈伯在密室的童棺夹层里,发现了这个!” 沈砚接过张猛递来的东西——那是一块巴掌大小的、非金非玉、触手温润又隐含刺骨阴寒的黑色骨牌!骨牌正面,刻着一个极其复杂、扭曲、仿佛无数尸骸缠绕堆积而成的图腾,正是“不死骨”的标志!背面,却用极其精细的手法,刻着一个缩小版的皇宫布局图!
其中,象征皇家宗庙社稷的“太庙”位置,被一个狰狞的骷髅头标记覆盖! “太庙…”沈砚瞳孔骤然收缩,一股寒意从脊椎直冲头顶!萧景琰的野心,竟已触及国之根本!
“噗——!”
巨大的心神冲击和体内压抑已久的蛊毒阴寒再也无法控制,沈砚猛地喷出一口暗黑色的淤血!眼前一黑,身体晃了晃,绣春刀“哐当”一声坠落在地! “大人!”一直守在旁边,忧心忡忡的苏棠魂飞魄散,不顾一切地扑过去扶住他倒下的身躯! 触手一片刺骨的冰凉!他的体温,低得吓人!左臂衣袖下,那青紫色的瘢痕,已如活物般蔓延攀爬,隐隐透出诡异的暗金纹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