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那饱含杀意的一爪，带着腥风，距离水鬼刘的咽喉仅有三寸！后者因剧痛和极致的恐惧而僵直，瞳孔放大，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
千钧一发之际！
“大人！是我！苏棠！”苏棠不顾一切地嘶喊，声音带着泣血的绝望和不屈的意志，如同尖锥刺破沈砚被杀戮支配的混沌！“您答应过要查明真相！要为那些孩子讨回公道！大人——！”
那声倾注了她所有情感的嘶喊，穿透了狂暴的蛊毒戾气，狠狠撞入沈砚的识海！
沈砚的动作猛地一滞！赤红的眼眸深处，那疯狂的血色剧烈翻涌、挣扎！一丝刻骨的疼痛和一丝熟悉的温度如同微弱的烛火，在无边冰狱中摇曳闪现。
“…阿…棠…” 又是那声模糊痛苦的呓语，比之前清晰了一丝。抓向水鬼刘咽喉的利爪，在最后一寸处，剧烈地颤抖着，青筋暴起，仿佛在与体内另一个疯狂的意志进行着最惨烈的拉锯！
“噗——！”又是一大口黑紫色的淤血从他口中狂喷而出！强行压制蛊毒带来的反噬，让他本就濒临崩溃的身体雪上加霜！眼中的赤红如潮水般褪去，重新被深不见底的黑暗和虚弱取代。他最后深深地、痛苦地看了苏棠一眼，带着无尽的挣扎和不甘，整个人如同被抽去了所有骨头，软软地向后倒去，再次陷入彻底的昏迷。
“大人！”苏棠扑过去接住他倒下的身体，泪水混合着血水滴落在他的脸上。
水鬼刘捡回一条命，捂着碎裂的手腕，惊恐地连连后退，看向沈砚和苏棠的眼神如同看怪物。
另一边的战斗也接近尾声。李三拼着肩膀被王七的分水刺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反手一刀刺穿了王七的喉咙！马八见势不妙，转身就想跳水逃走。
“想跑？！”李三眼中凶光一闪，甩手掷出分水刺！
“噗！”分水刺精准地没入马八后心！他哼都没哼一声，栽入水中，鲜血迅速晕开。
浅滩上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和浓烈的血腥味。水鬼刘面无人色，看着步步逼近、浑身浴血如同修罗的李三和苏棠，再无战意，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饶…饶命！小的只是奉命行事！”
“闭嘴！”李三一脚将他踹翻在地，迅速撕下他的衣服塞住嘴巴，又用分水刺的绳索将他捆了个结实。“留个活口，或许有用。”
处理完俘虏，李三立刻转头查看沈砚和苏棠的情况。沈砚气息微弱，体温忽冷忽热，左胸暗金纹路微弱搏动，晕厥前那剧烈的反噬显然让他伤上加伤。苏棠的情况同样糟糕，心口刀伤崩裂严重，失血过多，脸色苍白如纸，全靠意志强撑。
“此地不宜久留！血腥味太重，很快就会引来更多追兵！”李三当机立断，迅速从怀中掏出一个密封的油纸筒，点燃引信！
“咻——啪！”一道幽蓝色的焰火在废弃水道穹顶炸开，光芒短暂照亮了血腥的战场——这是漕帮特有的紧急求救信号。
“谢老板在漕河下游有接应的点，看到信号，快船很快会到最近的‘黑鱼嘴’水道出口！我们得尽快赶到那里！”李三背起昏迷的沈砚，又示意苏棠跟上。“苏姑娘，撑住！”
苏棠咬紧牙关，撕下布条狠狠勒紧心口止血，扶着湿滑的石壁，踉跄着跟上李三的脚步。每一步都踩在自己的血泊中，沉重而决绝。
三人在迷宫般的地下暗河中亡命奔逃。李三对水道极为熟悉，七拐八绕，甩开了身后隐约传来的追捕声。冰冷的河水冲刷着他们的伤口，带走热量，也带来刺骨的麻木。
不知过了多久，前方传来隐约的水流轰鸣声，空气也变得清新了些许。一个仅容小船通过的狭窄出口出现在眼前，外面是更加宽阔、水流湍急的漆黑河面——这便是“黑鱼嘴”。
“到了！”李三精神一振。然而，出口处空荡荡的，只有汹涌的河水拍打着石壁，发出空洞的回响。
苏棠的心沉了下去。信号发出去了，接应的人呢？难道…已经被东厂截住了？
就在这时！
“哗啦——！”一艘不起眼的乌篷快船如同鬼魅般从下游一片密集的芦苇荡中疾驰而出，船头站着的，赫然是神情冷峻的谢宵！他身边站着数名精悍的漕帮好手。
“快！上船！”谢宵低喝，船未靠岸，铁桨王已甩出绳索，李三迅速抓住，将背上的沈砚先递了过去。
“苏姑娘！”船靠岸瞬间，谢宵伸手一把将摇摇欲坠的苏棠拉上船。触手一片冰冷的濡湿，谢宵眉头紧锁：“伤这么重？”
“救…大人…”苏棠只来得及说出这三个字，紧绷的神经骤然松弛，眼前一黑，彻底晕了过去。
“开船！全速！走水路去‘废窑湾’！”谢宵厉声下令，同时迅速检查苏棠和沈砚的伤势。当他看到苏棠心口那狰狞的刀伤和沈砚左胸诡异的暗金纹路时，饶是他见多识广，也倒吸一口凉气。
“东家，这…这姑娘是剜心取血了？”铁桨王一边奋力划桨，一边瞥见苏棠的伤口位置，失声惊呼。漕帮中人常在刀口舔血，对这种致命伤的判断极准。
谢宵沉默地点点头，眼神复杂地看着昏迷的苏棠，又看向气息奄奄的沈砚。“赤血金蟾粉…配合心头热血饲蛊…真是个疯丫头…”他低声自语，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震动。他迅速取出随身携带的上好金疮药和干净的布带，手法熟练地先为苏棠紧急止血包扎心口。至于沈砚，他只能取出一枚温养元气的“护心丹”强行塞入其口中，却不敢贸然处理那诡异的蛊毒。
乌篷船在漆黑的漕河上疾驰，如同离弦之箭。铁桨王双臂肌肉虬结，一对精铁船桨在他手中舞得如同风车，船速快得惊人。水鬼陈六则潜入水中，负责警戒和清除可能的水下痕迹。
夜风凛冽，吹拂着船篷。谢宵站在船头，望着身后黑暗中来时的方向，眼神幽深。他知道，劫走诏狱重犯，尤其是指挥使沈砚，意味着彻底站在了东厂甚至曹昆的对立面。这趟浑水，比他预想的还要深，还要凶险。
船船舱内，苏棠在昏迷中依旧皱着眉头，口中无意识地呢喃着“…大人…快走…”。沈砚则安静地躺着，苍白的面容在摇晃的船灯下显得无比脆弱，唯有左胸那搏动着的暗金纹路，如同活物般昭示着他体内仍在进行的惨烈斗争。而他那两声模糊的“阿棠”，像一根无形的刺，扎在船船舱冰冷的空气里。
突然！
“东家！有船！三条快船！从上游包抄过来了！是官船制式！”负责瞭望的漕帮弟兄急促地低吼！
众人心头一凛！抬头望去，只见上游河道拐弯处，三艘比他们更大的官船正劈波斩浪，呈品字形急速逼近！船头灯笼在风中摇曳，照亮了船上人影憧憧，皆身着东厂番子服饰！当先一艘船头，一个身着紫色锦袍的身影负手而立，赫然是司礼监大太监曹昆的心腹——掌刑千户冯保！
“好快的动作！”谢宵眼神一冷，“铁桨王，左转！进‘葫芦口’水道！那里狭窄，他们的大船施展不开！”
“得令！”铁桨王猛打船舵，乌篷船一个急转，险险避开对方射来的第一波弩箭，扎入一条更加狭窄、两岸怪石嶙峋的支流。
追逐战，在幽暗的漕河上，骤然升级！死亡的阴影，如附骨之疽，紧追不舍！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