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谷零和你

降谷零推开公寓门时，玄关的感应灯如常亮起，暖黄的光晕里飘着淡淡的柠檬草香。他习惯性地脱鞋换鞋，指尖触到鞋柜上那只粉白相间的兔子拖鞋时，动作顿了顿。

“我回来了。”他轻声说，声音在空荡的房间里撞出细碎的回音。

厨房传来水流声，降谷零松了松领带走进来。水槽边的沥水架上晾着三只玻璃杯，其中一只杯口还沾着淡淡的口红印。他伸手去拿，指尖却穿过了那抹虚幻的粉色。

“别闹了，宁子。”他低声说，喉结滚动着，“我知道是你在恶作剧。”

冰箱门上贴着泛黄的便利贴，娟秀的字迹写着“零的牛奶在第二层，不许喝我的草莓味”。他拉开冰箱门，第二层只有空荡荡的隔板，草莓牛奶的甜香却仿佛还萦绕在鼻尖。

福年宁子离开的第三百六十五天，降谷零的世界开始出现幻觉。

他第一次看到她是在三个月前的雨天。他撑着黑色的伞站在墓碑前，雨水打湿了他的肩头。墓碑上的照片里，女孩笑得眉眼弯弯，白色的连衣裙在风里轻轻扬起。恍惚间，他看到她站在不远处的梧桐树下，穿着那件他送的米色风衣，朝他招手。

“零，雨好大，我们回家吧。”她的声音带着笑意，和记忆里一模一样。

他疯了一样冲过去，却只扑到一片冰冷的空气。雨水模糊了他的视线，墓碑上的照片在雨幕里模糊成一片模糊的光影。

从那天起，宁子就留在了他的世界里。

他会在清晨的咖啡杯里看到她加的方糖，会在整理文件时发现她偷偷夹在里面的小纸条，会在深夜回家时看到客厅亮着的那盏暖黄的灯。

“今天公安的任务好危险，”他坐在沙发上，对着空无一人的旁边说，“你又要担心了吧？”

空气里似乎传来轻轻的叹息：“零要保护好自己，我会一直在家里等你。”

他笑起来，眼角却泛起红意。他伸出手，想要触碰身边的人，指尖却只穿过一片虚无。

今天是他们的纪念日。他买了她最爱的草莓蛋糕，插在蛋糕上的蜡烛明明灭灭，映着他眼底破碎的光。

“宁子，许愿了。”他轻声说，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他仿佛看到女孩闭上眼睛，双手合十，长长的睫毛在烛光下投下淡淡的阴影。“我的愿望是，零能永远平安快乐。”

他吹灭蜡烛，黑暗瞬间吞噬了房间。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风见裕也发来的消息，问他明天是否能正常出勤。他盯着屏幕上闪烁的光标，指尖悬在屏幕上方，迟迟没有落下。

“他们又催你了吗？”宁子的声音带着担忧。

“嗯。”他应着，将脸埋进掌心，“可是我想陪你。”

“傻瓜，”她的声音温柔得像羽毛，“零要好好工作，我会在这里等你回来。”

他猛地站起身，将桌上的蛋糕扫到地上。陶瓷盘子碎裂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刺耳，草莓奶油溅在洁白的地板上，像一朵朵绽开的血花。

“别再说这种话了！”他嘶吼着，眼睛里布满血丝，“你根本不在！你早就不在了！”

他记得那天的场景。废弃的仓库里，刺鼻的硝烟味弥漫在空气里，黑衣组织的枪口对准了他。他以为自己死定了，却在子弹射出的瞬间被猛地推开。

温热的血溅在他的脸上，带着铁锈般的腥甜。他回头，看到宁子倒在血泊里，白色的连衣裙被染成刺目的红。

“零……”她看着他，嘴角还带着笑意，“这样……你就安全了……”

她的手无力地垂下，眼睛里的光一点点熄灭。他抱着她冰冷的身体，第一次尝到了绝望的滋味。

他本该死的，死在那天的仓库里。是宁子替他挡住了那颗子弹，用她的生命换了他的苟活。

“对不起……宁子，对不起……”他跪倒在地上，额头抵着冰冷的地板，肩膀剧烈地颤抖着。

房间里一片死寂，只有他压抑的哭声在空旷的空间里回荡。

不知过了多久，他抬起头，泪眼模糊中，看到宁子站在他面前，白色的连衣裙干净得没有一丝血迹。她伸出手，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发，动作温柔得像对待易碎的珍宝。

“零不哭，”她的声音带着心疼，“我没有离开你啊。”

他抓住她的手，这一次，指尖传来的温度真实得让他想哭。他紧紧地握住，生怕一松手，她就会再次消失。

“别走，宁子，别离开我。”他哽咽着，像个迷路的孩子。

她蹲下来，用指腹轻轻擦去他的眼泪：“我不会走的，零。我会一直在你身边，永远。”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狭长的光影。草莓蛋糕的甜香混着淡淡的血腥味在空气里弥漫，降谷零抱着怀里虚幻的身影，在破碎的幻觉里，找到了片刻的安宁。

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知道宁子早就离开了他。可他宁愿沉溺在这虚假的温柔里，宁愿抱着这破碎的幻觉度过余生。

只要能留住她，哪怕只是幻影，他也愿意。

因为失去她的世界，比死亡更让人绝望。

他轻轻吻上怀里人的额头，声音低哑而虔诚：“晚安，宁子。”

空无一人的房间里，只有墙壁上的时钟在滴答作响，记录着又一个被幻觉填满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