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谷零和你

降谷零跪在雨里的时候，指尖还残留着福年宁子最后一点体温。子弹穿透她心脏的瞬间，她甚至还偏过头冲他笑，像无数个清晨在波洛咖啡店门口递给他三明治时那样，眼里盛着暖融融的光。

警笛声由远及近，红蓝灯光在雨幕里晕开模糊的色块。他抱着宁子逐渐变冷的身体，雨水混着什么温热的液体从下巴滴落，砸在宁子染血的裙摆上，晕开一小片更深的红。鉴识课的人想上前，被他用近乎凶狠的眼神逼退——那是他护了五年的人，是他在黑与白的夹缝里唯一的光，怎么能让别人碰。

葬礼办得悄无声息。宁子没有亲人，只有他和几个波洛的老顾客到场。降谷零穿着黑色西装，领带系得一丝不苟，却在看到墓碑上“福年宁子”四个字时，指尖控制不住地发抖。他把她最喜欢的白色洋桔梗放在碑前，花瓣上还沾着露水，像她从前总挂在眼角的笑意。

他把宁子的公寓收拾得和她在时一模一样。书桌上摊着没画完的速写本，画的是波洛咖啡店的招牌；冰箱里还冻着她为他准备的柠檬蛋糕，说是等他下次休息时一起吃；衣柜里挂着她去年生日时他送的米白色风衣，衣角还留着淡淡的栀子花香。降谷零每天都会来这里，坐在沙发上翻看她的日记，指尖划过那些关于“零今天又熬夜了”“零做的咖喱真好吃”的字迹，仿佛她只是出了趟远门，很快就会回来。

变故发生在一个雨夜。降谷零像往常一样来到公寓，推开门时却愣住——抽屉被拉开，衣物散落一地，书桌上的速写本不见了，连冰箱里的柠檬蛋糕也被摔在地上，奶油混着玻璃碎片黏在地板上。他疯了一样冲进卧室，看到宁子的日记本被扔在床头，封面被撕得粉碎，里面的纸页散落在地上，有些还被踩上了泥印。

“谁让你们动她东西的？！”他抓住闻讯赶来的物业人员，声音里满是颤抖的怒意，眼眶通红。物业人员支支吾吾地说，是几个陌生男人闯进来的，他们说是“组织”的人，还说“不该留的东西就该毁掉”。

组织。这两个字像针一样扎进降谷零的心脏。他知道他们不会放过宁子，哪怕她已经死了，也要毁掉她存在过的痕迹。他蹲在地上，一片一片地捡着日记本的碎片，指尖被玻璃划破也浑然不觉。那些碎片上还留着宁子的字迹，“零说他想保护更多人”“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零一定要好好的”，每一个字都像刀子，割得他心口发疼。

从那天起，降谷零变了。他不再去波洛咖啡店，不再和风见裕也联系，每天就守在宁子的公寓里，把捡回来的日记碎片一点一点粘好。碎片太多，怎么也粘不全，他就坐在地上哭，像个迷路的孩子。有时他会突然站起来，走到门口，对着空气说：“宁子，你回来啦？今天想吃什么？”然后又意识到什么，颓然地坐在地上，抱着宁子的风衣喃喃自语：“你怎么还不回来，我等你好久了。”

风见裕也来看过他几次，每次都看到他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宁子的速写本（后来他在垃圾站找回了一部分），对着上面的画发呆。“降谷先生，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风见看着他眼底的红血丝，声音里满是担忧。降谷零却只是抬起头，眼神空洞地看着他：“风见，你看，宁子画的波洛，是不是很像？她说明天要把这个送给我当礼物呢。”

有一次，他在超市看到一个穿着米白色风衣的女孩，背影和宁子一模一样。他立刻冲过去，抓住女孩的手腕，声音里满是急切：“宁子，你终于回来了！我找你找得好辛苦！”女孩被他吓了一跳，挣脱他的手跑开了。降谷零站在原地，看着女孩的背影消失在人群里，眼泪突然就流了下来。他知道那不是宁子，宁子不会这样对他，宁子会笑着对他说：“零，你怎么又认错人啦？”

他开始出现幻觉。有时会听到宁子在厨房做饭的声音，闻到栀子花香；有时会看到宁子坐在书桌前画画，阳光洒在她的发梢上，像镀了一层金边。他会走过去，坐在她身边，和她说话，说他今天遇到的事，说他很想她。哪怕得不到回应，他也笑得很温柔，仿佛她真的在听。

那天晚上，他又坐在沙发上粘日记碎片。窗外下着雨，和宁子离开那天一样。突然，他听到门锁转动的声音，抬头一看，看到宁子穿着米白色风衣，手里拿着速写本，笑着对他说：“零，我回来啦！你看，我把速写本画完了，送给你。”

降谷零愣住了，眼泪瞬间涌了出来。他慢慢站起来，小心翼翼地走过去，生怕眼前的人会突然消失。他伸出手，轻轻碰了碰宁子的脸颊，温温的，软软的，和他记忆里的一样。“宁子，”他声音颤抖，“你真的回来了？”

宁子笑着点头，把速写本递给她：“我怎么会丢下零一个人呢？我答应过你的，要和你一起吃柠檬蛋糕，一起看樱花的。”

降谷零接过速写本，翻开第一页，上面画的是他和宁子在樱花树下的合照，旁边写着：“零和宁子，要永远在一起。”他抱着宁子，把脸埋在她的颈窝，闻着熟悉的栀子花香，终于笑了出来。

窗外的雨还在下，但房间里却暖融融的。风见裕也站在公寓门口，看着里面相拥的两人，轻轻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他知道，降谷零再也回不来了，但只要他能在自己的世界里和宁子好好在一起，就够了。

降谷零抱着宁子，一遍遍地说：“宁子，别走了，好不好？我再也不会让你离开我了。”

怀里的人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拍着他的背，像从前无数次那样，温柔地安抚着他。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落在他们身上，仿佛时间永远停在了这一刻，没有组织，没有危险，只有他和他的宁子，永远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