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在榻榻米上投下细碎的光斑。我翻了个身,鼻尖蹭到诸伏景光温热的锁骨,他身上淡淡的雪松味混着晨间的清爽,像裹了层柔软的毯子。“再睡会儿?”他的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指腹轻轻蹭过我额前的碎发,指尖的薄茧蹭得皮肤有点痒。
我摇摇头,往他怀里缩了缩,耳朵贴在他胸口,听着他平稳的心跳声。“今天不是要去买和果子吗?”昨天路过街角那家老店时,我盯着橱窗里的樱饼挪不动脚,他当时笑着揉了揉我的头发,说今天陪我去挑。
诸伏景光低低地笑了,胸腔的震动透过皮肤传过来。“是,记着呢。”他撑起身子,指尖勾了勾我的下巴,“不过得先把赖床的小懒猫叫起来。”说话间,他俯身在我额头印下一个轻吻,带着点薄荷牙膏的清凉,让我瞬间清醒了大半。
洗漱完走到客厅时,餐桌上已经摆好了早餐。煎得金黄的玉子烧边缘微微卷起,撒了点海苔碎;味噌汤冒着热气,里面卧着一颗完整的溏心蛋。“昨天看你喝汤时总盯着溏心蛋,今天特意多煮了一个。”诸伏景光把筷子递到我手里,眼底盛着温柔的笑意。
我咬了口玉子烧,甜鲜的味道在嘴里散开,忍不住弯起嘴角。“景光的手艺越来越好了。”他坐在对面,安静地看着我吃,时不时帮我添点汤,阳光落在他睫毛上,在眼睑下投出浅浅的阴影,好看得让人移不开眼。
吃完早餐去买和果子时,街上已经热闹起来。老奶奶推着卖鲷鱼烧的小车走过,糖霜的甜香飘了一路;穿校服的学生背着书包跑过,清脆的笑声落在风里。诸伏景光牵着我的手,掌心温暖干燥,遇到人多的地方,他会下意识把我往身边带,避免被人群挤到。
“想要哪个?”到了和果子店,他指着橱窗里琳琅满目的点心问。樱饼粉粉嫩嫩的,裹着一层薄纱纸;栗子大福圆滚滚的,咬一口能流出细腻的内馅。我犹豫了半天,他笑着拿了两个樱饼、三个大福,还额外加了一块抹茶蕨饼。“每种都尝一点,不够再买。”
提着和果子回家的路上,我们绕到了附近的公园。樱花已经开了,粉白色的花瓣随风飘落,落在草坪上、长椅上,像铺了层薄雪。诸伏景光找了张长椅坐下,我靠在他肩上,慢慢吃着樱饼。他把蕨饼掰成小块,递到我嘴边,“小心点,别沾到嘴角。”
我张嘴接住,抹茶的微苦混着糖霜的甜,在嘴里化开。“景光,”我抬头看他,“明年樱花再开的时候,我们还来这里好不好?”他低头看着我,指尖轻轻拂去我嘴角的碎屑,“当然,不止明年,以后每一年都来。”
日子就这样在平淡的甜蜜里慢慢过着。春天一起去看樱花,夏天在阳台吃西瓜看星星,秋天去郊外捡枫叶,冬天窝在暖炉边煮热红酒。诸伏景光总是记得我所有的小习惯:知道我喝咖啡要加两勺糖,知道我吃火锅喜欢先涮青菜,知道我看恐怖片时会下意识攥紧他的手。
有一次我加班到很晚,走出公司时,发现他站在楼下的路灯下等我。夜里的风有点凉,他穿着件黑色风衣,手里提着一个保温袋。“等很久了吗?”我跑过去,他伸手把我拉进怀里,用风衣裹住我。“没多久,刚到。”他把保温袋递给我,“里面是你喜欢的玉米浓汤,还热着,快喝点暖暖身子。”
我捧着温热的保温碗,小口喝着浓汤,心里暖烘烘的。“景光,你怎么这么好啊?”他揉了揉我的头发,眼底满是笑意,“因为是你啊。”
可幸福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太久。大概是从去年冬天开始,我总觉得身体不舒服,先是容易累,后来开始莫名地低烧,脸色也越来越差。诸伏景光带我去了好几次医院,做了很多检查,可结果一直没出来。他每次陪我去医院时,都装作轻松的样子,可我总能看到他在医生办公室外,眉头紧锁地和医生交谈。
直到今年春天,检查结果终于出来了。医生说我得了一种罕见的血液病,治愈率很低,现在只能通过治疗延缓病情。听到消息的那一刻,我脑子一片空白,明明窗外的樱花还开得绚烂,可我却觉得浑身发冷。
诸伏景光握着我的手,指尖冰凉,却用力得让我生疼。“没关系,”他看着我,声音有点发颤,却努力挤出笑容,“我们再找更好的医生,一定会有办法的。”我看着他眼底的红血丝,心里像被针扎一样疼,我知道,他比我更难受。
从那天起,医院成了我们生活的一部分。化疗的过程很痛苦,我开始掉头发,吃不下东西,整个人瘦了一大圈。诸伏景光推掉了所有不必要的工作,每天陪着我。他会帮我擦脸、梳头发,在我难受的时候,把我抱在怀里,轻轻拍着我的背,像哄小孩一样安慰我。
有一次我因为化疗反应,吐得厉害,连喝水都觉得恶心。他坐在床边,看着我苍白的脸,眼圈红了。“对不起,”他声音沙哑,“都怪我,没照顾好你。”我摇摇头,伸手摸了摸他的脸,“不是你的错,景光,能遇到你,我已经很幸运了。”
他把脸埋在我手心,肩膀微微颤抖。我知道,他一直在硬撑,他怕我看到他脆弱的样子,会更难过。
夏天的时候,我的病情稍微稳定了一点。有一天傍晚,我看着窗外的夕阳,突然想去公园看看。诸伏景光立刻答应,小心翼翼地扶着我,开车带我去了之前常去的公园。
夕阳把天空染成了橘红色,草坪上有孩子在放风筝,笑声清脆。我们找了张长椅坐下,他把外套披在我身上。“还记得去年夏天,我们在这里吃西瓜吗?”我靠在他肩上,轻声说。“记得,”他低头看着我,“你把西瓜汁蹭到了脸上,还不肯承认。”
我忍不住笑了,可笑着笑着,眼泪就掉了下来。“景光,我可能等不到明年樱花开放了。”他身体一僵,紧紧抱住我,声音哽咽,“别这么说,你会好起来的,我们还要一起看很多次樱花,一起吃很多和果子。”
我靠在他怀里,听着他越来越急促的心跳声,眼泪浸湿了他的衬衫。我知道,他在骗我,也在骗他自己。我的身体越来越差,连站起来都需要他扶着,我能感觉到生命在一点点从身体里流失。
秋天的时候,我已经不能下床了。诸伏景光把家里的卧室改成了临时的病房,买了很多我喜欢的鲜花,放在房间里,让房间里充满花香。他每天都会给我读我喜欢的书,读那些我们曾经一起去过的地方的游记,他说等我好了,就带我去那些地方。
有一天晚上,我醒过来,看到他坐在床边,握着我的手,趴在床沿上睡着了。灯光下,他的头发里多了几根白发,眼底的黑眼圈也越来越重。我心疼地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他惊醒过来,看到我醒了,立刻露出笑容,“是不是不舒服?我去叫医生?”
我摇摇头,“不用,景光,陪我聊聊天吧。”他坐在床边,把我轻轻抱起来,让我靠在他怀里。“聊什么都好。”
“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还记得吗?”我轻声说。“当然记得,”他笑了,“在便利店,你想买最后一瓶草莓牛奶,结果被我先拿了。”那时候我因为工作失误,心情很差,想买瓶草莓牛奶安慰自己,结果最后一瓶被他拿走了。我当时还跟他闹了点小脾气,现在想想,那时候的自己真幼稚。
“那时候我还觉得你很讨厌呢。”我笑着说。“是啊,”他低头在我额头吻了吻,“后来我把草莓牛奶让给你,你还跟我说谢谢,那时候我就觉得,这个女孩子真可爱。”
我们聊了很多以前的事情,从第一次见面,到第一次约会,到一起搬进这个家。那些平淡的日常,此刻回想起来,都充满了甜蜜。聊着聊着,我觉得越来越累,眼皮越来越重。“景光,”我看着他,“我有点困了。”
“睡吧,”他轻轻拍着我的背,“我在这里陪着你。”我靠在他怀里,闭上眼睛,感受着他的体温和心跳声。“景光,”我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如果有下辈子,我还想遇到你。”
他抱着我的手紧了紧,声音哽咽,“好,下辈子,我一定先找到你。”
我笑了,然后慢慢闭上了眼睛,呼吸渐渐微弱。我能感觉到他抱着我的手在颤抖,能听到他压抑的哭声,可我再也没法睁开眼睛,没法再摸一摸他的脸,没法再对他说一句“我喜欢你”。
窗外的枫叶还在飘落,房间里的花香还在弥漫,可我却再也看不到、闻不到了。我就这样在诸伏景光的怀里,带着对他的爱意,带着我们未完成的约定,永远地睡着了。
诸伏景光抱着我的身体,久久没有动。眼泪一滴一滴落在我的脸上,温热的,却再也没法让我醒来。他一遍遍地叫着我的名字,声音嘶哑,像破碎的玻璃。“别走,好不好?我还没带你去看樱花,还没带你去吃和果子,还没带你去那些地方……”
可无论他怎么叫,我都再也没有回应。房间里只剩下他的哭声,和窗外风吹过枫叶的声音,凄凉而绝望。
后来,诸伏景光把我葬在了我们常去的公园旁边,那里能看到樱花,能看到夕阳。他每天都会来这里,带着我喜欢的和果子,坐在墓碑前,跟我说今天发生的事情,就像我还在他身边一样。
春天樱花开放的时候,他会把樱花瓣放在我的墓碑前,轻声说:“你看,樱花又开了,很漂亮,就像你当年看到的一样。”夏天的时候,他会带着西瓜来,坐在墓碑前,一边吃一边说:“今天的西瓜很甜,你要是在,肯定会喜欢的。”秋天的时候,他会捡很多枫叶,放在我的墓碑前,说:“今年的枫叶还是那么红,我们以前捡的枫叶,我还好好收着。”冬天的时候,他会带着热红酒来,放在墓碑前,说:“天气冷了,喝点热红酒暖暖身子,别冻着了。”
他还像以前一样,把家里打理得很好,房间里的鲜花从来没有断过,我的东西也都还放在原来的位置,就像我只是出了趟远门,随时会回来一样。他会坐在沙发上,拿着我们的合照,一看就是一下午,嘴角偶尔会露出温柔的笑容,眼里却满是化不开的悲伤。
有一次,他整理我的东西时,发现了一个笔记本,里面记满了我们在一起的点点滴滴:第一次约会的地点,第一次一起看的电影,他为我做的每一道菜,我们一起去过的每一个地方。最后一页,写着一句话:“和景光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是我生命中最幸福的日子。”
诸伏景光握着笔记本,眼泪落在纸上,晕开了字迹。他知道,我虽然离开了,可我们的爱,会永远留在他心里,陪着他,直到他也去那个世界找我的那一天。
日子一天天过去,公园里的樱花开了又谢,枫叶红了又落,诸伏景光的头发越来越白,脸上的皱纹越来越多,可他每天都会来我的墓碑前,跟我说说话,就像我还在他身边一样。他遵守着我们的约定,即使我不在了,他也替我看遍了每一年的樱花,尝遍了每一种和果子,只是身边少了那个最想分享的人。
有时候,他会坐在墓碑前,轻声说:“等我,我很快就会来找你了。到时候,我们再也不分开,一起去看樱花,一起吃和果子,一起去我们想去的每一个地方。”
风轻轻吹过,带着樱花的香气,仿佛是我在回应他的约定。在那个没有病痛、没有别离的世界里,我们终将再次相遇,续写我们未完成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