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的雨来得急,傍晚还透着闷热的光,转眼就被乌云压得沉甸甸的。
林浴星站在厨房的水槽前洗草莓,忽然听见窗外“哗啦”一声,豆大的雨点砸在玻璃上,瞬间连成了水线。
“要下大了。”
裴栩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带着刚拆快伸手关了纱窗,掌心不经意擦过林浴星的腰侧,引来一阵轻颤。
林浴星转头看他,见他手里捧着个小小的砂锅,陶土色的罐身还带着新瓷的亮泽:
“这是什么?”
“张阿姨送的,说熬粥最香。”
裴栩把砂锅放在灶上,指尖敲了敲罐沿,发出清脆的“笃笃”声,
“今晚喝海鲜粥?”
林浴星眼睛一亮,手里的草莓差点掉进水槽:
“好呀!要放好多虾和瑶柱!”
裴栩低笑,从冰箱里翻出鲜虾和干瑶柱,又抓了把珍珠米。
林浴星凑过去帮忙剥虾壳,指尖被虾枪扎了下,疼得“嘶”了一声。
裴栩赶紧抓住他的手看,见指尖红了一小块,眉头立刻蹙起来:
“去旁边待着,别添乱。”
“才不添乱。”
林浴星把剥好的虾仁塞进他手里,故意用沾着虾线的指尖戳了戳他的手背,
“你看,我剥得很干净。”
裴栩被他逗笑,拿过纸巾替他擦手,动作轻柔得像对待易碎的瓷器:
“是是是,我们浴星最能干了。”
粥在砂锅里咕嘟起来时,雨也下得更凶了。
雷声滚过天际,震得窗玻璃微微发颤。
林浴星怕黑,更怕打雷,下意识地往裴栩身边靠了靠,手指悄悄抓住他的衣角。
“怕了?”
裴栩低头看他,眼底漾着温柔的笑意。
林浴星嘴硬地摇头,却在又一声雷响时,往他怀里缩了缩。
裴栩顺势搂住他的肩,下巴抵在他发顶:
“不怕,我在呢。”
他往砂锅里撒了把葱花,香气混着雨声漫开来,
“你闻,粥香能把雷声吓跑。”
林浴星被他逗笑,鼻尖蹭到他颈间的皮肤,带着淡淡的须后水清香,果然没那么怕了。
他看着裴栩用长勺搅动粥底,米粒熬得糯糯的,虾仁的粉红和瑶柱的金黄混在一起,像幅流动的画。
盛粥时,裴栩特意给林浴星的碗里多放了两个虾仁,又吹凉了才递给他:
“慢点喝,小心烫。”
林浴星舀了一勺,温热的粥滑过喉咙,鲜得他眼睛都眯起来,虾的甜混着米的香,还有裴栩指尖的温度,在舌尖化开层层叠叠的暖。
“好喝。”
他含着粥含糊不清地说,又舀了一勺递到裴栩嘴边,
“你尝尝。”
裴栩张口咬住,目光落在他沾着粥渍的唇角,忽然低头吻了上去。
这个吻带着海鲜粥的鲜,带着雨气的润,还有藏在心底的柔软。
林浴星被吻得发懵,手里的勺子“当啷”一声掉在桌上,他下意识地抓紧裴栩的衬衫,指腹蹭过纽扣,引来对方更深的拥抱。
雷声在窗外炸响时,他反而不害怕了,因为被裴栩抱着的地方,比任何时候都要暖。
“唔……粥要凉了。”
林浴星喘着气推开他,脸颊红得像熟透的虾子。
裴栩低笑,替他擦掉唇角的粥渍,声音里带着笑意:
“凉了再热,反正有的是时间。”
两人坐在餐桌前慢慢喝粥,雨声敲在玻璃上,像在唱一首温柔的歌。
林浴星忽然说:
“等雨停了,我们去阳台看星星吧?”
裴栩点头,往他碗里又夹了个虾仁:
“好,要是有月亮,就更妙了。”
雨停时,已经快十点了。
月亮从云里钻出来,给湿漉漉的阳台镀上一层银辉。
裴栩搬了两把藤椅,林浴星抱着薄毯窝进去,又把脚搭在裴栩的膝头,像只慵懒的猫。
“你看,那颗星星最亮。”
林浴星指着天边的启明星,眼睛亮晶晶的。
裴栩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忽然握住他的脚踝,指尖轻轻摩挲着那片细腻的皮肤:
“像你眼睛里的光。”
林浴星的脸倏地红了,往毯子里缩了缩,声音软得像棉花糖:
“就会说好听的。”
裴栩低笑,倾身在他额角印下一个吻,带着月光的凉和彼此的暖:
“是真的。”
他看着林浴星被月光映得发亮的侧脸,忽然说,
“明年我们去海边吧,那里的星星比这里多十倍。”
林浴星的眼睛亮起来:
“真的?”
裴栩点头,指尖轻轻划着他的脚背:
“真的,还要带你去赶海,捡贝壳,晚上就躺在沙滩上看星星,听到海浪声就不会怕打雷了。”
林浴星往他身边挪了挪,头枕在他的膝头,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忽然觉得,这个雨夜大概是他这辈子最暖的一个雨夜了。
因为有海鲜粥的香,有身边人的体温,还有那句藏在月光里的承诺,像颗沉在粥底的瑶柱,慢慢熬出了一辈子的甜。
“裴栩,”
他轻声说,
“我爱你。”
裴栩的手指顿了顿,低头在他发顶印下一个轻吻,声音低哑得像叹息:
“我知道。我也爱你,很爱很爱。”
月光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落在空了的粥碗上,落在阳台那盆被雨水洗得发亮的薄荷上。
林浴星闭上眼睛,听着远处渐起的虫鸣,在心里悄悄想:
以后还要一起喝很多次海鲜粥,一起等很多场雨停,一起在月光下数星星。
从夏末到春初,从青丝到白发,就这样,把日子熬成一锅温粥,稠稠的,暖暖的,让爱意沉在最底,一辈子都喝不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