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分刚过，城郊的玻璃花房里就热闹起来。
郁金香举着酒杯似的花苞，风信子的香气缠成软绵的线，林浴星蹲在多肉植物区，指尖戳着颗圆滚滚的玉露，看它被碰得缩了缩叶片，像在害羞。
“小心扎手。”
裴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泥土的清腥气。
他手里捧着盆刚换好土的茉莉，白色的根须裹着新土，散发着湿润的气息。
林浴星仰头看他，阳光透过玻璃穹顶落在他肩上，把浅灰的衬衫染成了淡金：
“你看这颗玉露，像不像你上次给我买的果冻？”
裴栩走过去，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玉露半透明的叶片里裹着水光，确实像颗没拆包装的荔枝果冻。
他忽然弯腰，在林浴星额角亲了一下，声音里带着笑意：
“那它有你甜吗？”
林浴星的脸倏地红了，伸手去推他，指尖却被旁边的佛珠吊兰勾住。
绿色的圆珠串成帘子，垂在两人之间，像挂了串翡翠珠子。
裴栩抓住他的手腕，往自己这边带了带，隔着吊兰的缝隙吻下来时，林浴星闻到了他身上的茉莉香，混着阳光的暖，像被春天吻住了唇。
花房主人是个戴老花镜的老婆婆，推着洒水车从旁边经过，见了这幕忍不住笑：
“年轻人真是好，连花花草草都跟着甜起来了。”
林浴星被说得更不好意思，埋在裴栩怀里不肯抬头，只听见他低笑着跟老婆婆道谢，声音温和得像春风。
“我们去那边看看吧。”
林浴星拽着裴栩往绣球花区跑，粉蓝紫的花球挤在一起，像堆在枝头的彩色云朵。
他停在株白绣球前，花瓣边缘泛着浅粉，像被夕阳吻过的痕迹：
“这个好看，我们买一盆回去好不好？”
裴栩刚要点头，就见他忽然打了个喷嚏，鼻尖红红的像颗草莓。
“过敏了？”
裴栩赶紧把他往通风处带，从口袋里掏出纸巾替他擦鼻子，
“说了让你离花粉远点。”
林浴星吸了吸鼻子，眼睛却还盯着那株白绣球，像只没得到糖的小孩。
裴栩无奈又宠溺地笑，跟花房主人要了个小盆，小心翼翼地从那株绣球上分了个侧枝，连土挖出来：
“这样养在阳台，花粉少点，也能开花。”
林浴星的眼睛立刻亮起来，凑过去看那小小的枝条，上面还顶着个未开的花苞：
“它会活吗？”
“会的。”
裴栩把花盆递给他，指尖轻轻捏了捏他的耳垂，
“就像我们一样，好好养着，总会开花的。”
抱着绣球花往回走时，林浴星的喷嚏渐渐停了，却总觉得鼻子痒，时不时吸一下。
裴栩见了，索性把他的手包在自己掌心，另一只手替他拎着花盆：
“回去给你泡杯菊花茶，败败火。”
路过花房角落的育苗区时，林浴星被架子上的番茄苗吸引了。
翠绿的叶片间挂着颗青番茄，圆滚滚的像颗绿宝石。
“我们也种点番茄吧？”
他眼睛亮晶晶的，
“等成熟了，我给你做番茄炒蛋。”
裴栩看着他期待的眼神，自然点头：
“好，再种点小黄瓜，你不是爱吃凉拌黄瓜吗？”
花房主人听说他们要种菜，特意挑了两株壮实的幼苗，又塞了包有机肥：
“这个好活，记得多晒太阳，很快就能结果。”
林浴星接过幼苗，小心翼翼地护在怀里，像捧着什么稀世珍宝。
回到家，两人在阳台忙得热火朝天。
裴栩负责给绣球花换盆，他垫着陶粒在盆底，又往土里掺了些腐叶，动作耐心又细致。
林浴星则蹲在旁边种番茄，指尖沾了泥土，却笑得眉眼弯弯，连鼻尖上沾了点黑泥都没察觉。
“小花猫。”
裴栩放下花盆，伸手替他擦掉鼻尖的泥，指尖的温度烫得他缩了缩脖子。
林浴星反手在他脸颊上抹了下，印了个小小的泥印：
“现在你也是小花猫了。”
两人看着彼此脸上的泥印，忽然都笑了起来。
阳光透过玻璃照在阳台上，绣球花的叶片上沾着水珠，番茄苗的新叶在风里轻轻晃，连空气里都飘着泥土的香和甜甜的笑意。
傍晚时，裴栩去厨房做晚饭，林浴星搬了把小凳子坐在阳台，盯着那株绣球花发呆。
花苞还是紧闭着，像颗攥紧的小拳头。
“在看什么？”
裴栩端着杯菊花茶走过来，放在他手边的小桌上。
“看它什么时候开花。”
林浴星的声音软软的，
“我给它取了个名字，叫‘星星’。”
裴栩凑过去看那花苞，忽然说：
“等它开花了，我们就去拍张照，跟它一起。”
林浴星的心跳漏了一拍，抬头撞进他的眼眸里，那里映着夕阳，映着花盆，还有他的影子，温柔得像一汪春水。
“好啊。”
他轻声说，伸手握住裴栩的手，掌心的泥土混在一起，却暖得人心头发软。
晚饭时，林浴星的番茄炒蛋果然咸了点，他自己尝了一口就皱起眉：
“太难吃了。”
裴栩却吃得很香，夹了一大筷子放进嘴里：
“不咸，正好，配米饭吃最好。”
他说着，往林浴星碗里也夹了些，
“快吃，不然凉了。”
林浴星看着他认真吃饭的样子，忽然觉得，这盘有点咸的番茄炒蛋，大概是他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菜了。
因为里面有家的味道，有身边人的温度，还有那句藏在饭香里的偏爱。
夜深时，两人躺在床上，窗外的月光透过薄纱窗帘照进来，落在阳台的方向。
林浴星靠在裴栩怀里，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忽然说：
“裴栩，等我们的番茄结果了，我每天给你做番茄炒蛋好不好？”
裴栩收紧手臂，在他发顶印下一个轻吻，声音低沉而温柔：
“好。”
他顿了顿，指尖轻轻划过他的眉骨，
“还要等绣球花开，等黄瓜爬藤，等我们一起把阳台种满花草，等很多很多个春天。”
林浴星往他怀里缩了缩，唇角扬起甜甜的弧度。
他知道，往后的日子里，还会有无数个这样的春天，他们会一起种花，一起种菜，一起等一朵花开，一起在月光下说很多很多的话。
而这些藏在花房里的吻，花盆里的期待，还有那句没说出口的“我爱你”，都会像那颗绣球花的花苞，在时光里慢慢抽芽，终有一天，会开出满枝桠的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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