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阳光斜斜地切过青石板路，把老街的影子拉得老长。
林浴星牵着裴栩的手，鼻尖被糖炒栗子的香气勾得直动，眼睛在各家铺子间转来转去，像只被香味引着走的小兽。
“慢点跑。”
裴栩握紧他的手，怕他被石板路上的青苔滑到。
前面糖画摊前围了群孩子，转盘上的十二生肖被糖霜裹得发亮，摊主正抡着小铜勺，在青石板上画出条鳞爪分明的龙，金黄的糖丝在阳光下闪着琥珀光。
“我要那个！”
林浴星指着转盘上的兔子，眼睛亮得像落了糖屑。
裴栩笑着付了钱，看他踮脚转转盘，木指针晃晃悠悠停下时，正好指着那只雪白的兔子。
“运气真好。”
裴栩替他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额发，指尖带着栗子壳的温燥。
摊主很快就画出只圆滚滚的糖兔子，耳朵长而翘，嘴里还叼着颗糖做的胡萝卜。
林浴星举着糖兔子，舍不得下嘴，只伸出舌尖轻轻舔了下，甜得眼睛都眯起来：
“比超市买的水果糖甜。”
裴栩低头看他，阳光落在他沾着糖霜的唇角，像落了颗碎钻。
他忽然凑过去，用唇轻轻蹭掉那点糖霜，声音里带着笑意：
“是挺甜的。”
林浴星的脸倏地红了，举着糖兔子的手都晃了晃，引得旁边的老奶奶们笑出了声。
往前走是家百年老字号的糕点铺，木质柜台里摆着层层叠叠的点心，桂花糕、绿豆酥、枣泥饼，蒸腾的热气裹着甜香漫出来，把深秋的凉意都烘暖了。
林浴星趴在柜台上，手指点着玻璃柜：
“要那个梅花酥，还有芝麻汤圆。”
裴栩让掌柜的每种都包了些，又特意多要了盒糖蒸酥酪。
“这个凉了也好吃，你不是喜欢吃甜的吗？”
他把油纸包递到林浴星怀里，指尖擦过他的手背，引来一阵轻颤。
林浴星抱着点心，像揣了满怀的甜，脚步都轻快了不少。
路过巷口的老茶馆时，里面传来咿咿呀呀的评剧声。
林浴星拉着裴栩往里钻，找了个靠窗的竹椅坐下，点了壶碧螺春。
茶博士提着长嘴铜壶过来续水，壶嘴在空中划出道弧线，热水精准地落进茶杯，溅起细碎的水花，带着茶叶的清香漫开来。
“你看那戏台子上的花旦，”
林浴星指着台上水袖翻飞的演员，眼睛亮晶晶的，
“衣服上的亮片像不像你送我的那条项链？”
裴栩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见那身红衣上缀着的水钻在灯光下闪烁，果然像极了那条星星项链。
“像。”
他轻声说，
“但没你亮。”
林浴星被他说得耳尖发红，低头舀了勺糖蒸酥酪，冰凉的甜混着奶香在舌尖化开，甜得他直眯眼。
裴栩看着他鼓囊囊的腮帮子，忽然想起第一次带他来老街时，他也是这样，捧着碗杏仁豆腐，吃得满脸都是糖霜，像只偷喝了蜜的小猫。
“要不要去看看那家旧书店？”
裴栩忽然问。
林浴星眼睛一亮，立刻点头：
“要去！上次看到的那本《人间词话》还在不在？”
两人结了账往外走，林浴星把剩下的梅花酥往裴栩嘴里塞了块，自己则叼着半块，像只分享食物的小松鼠。
旧书店藏在巷子深处，木门上的铜环都磨得发亮。
老板是个戴老花镜的老爷爷，正坐在藤椅上翻报纸，见他们进来，笑着指了指里间：
“上次你说的那本，给你留着呢。”
林浴星兴冲冲地跑进去，很快就举着本泛黄的线装书跑出来，像得了宝贝。
“你看你看，真的有！”
他献宝似的把书递给裴栩，书页间还夹着片干枯的枫叶，是去年秋天夹进去的。
裴栩接过书，指尖拂过泛黄的纸页，忽然从口袋里掏出片新捡的银杏叶，金黄金黄的像把小扇子，小心翼翼地夹在书里：
“这个比枫叶好看。”
林浴星看着那片银杏叶，忽然凑过去，在他下巴上亲了一下，声音里带着点心虚：
“奖励你的。”
裴栩低笑，顺势把他揽进怀里，在他发顶印下一个吻，书店里的墨香混着点心的甜，像被时光酿过的蜜，稠得化不开。
夕阳西沉时，两人提着满袋的点心往回走。
老街的灯笼一盏盏亮起来，暖黄的光映在青石板上，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林浴星嘴里叼着颗冰糖葫芦，酸得眯起眼睛，却还是把剩下的半串递到裴栩嘴边：
“你尝尝，酸中带甜。”
裴栩张口咬住，山楂的酸混着冰糖的甜在舌尖炸开，像他们的日子，有细碎的酸，却更多的是化不开的甜。
他看着林浴星被酸得皱起的鼻子，忽然说：
“明年冬天，我们来吃铜锅涮肉吧，就在街口那家。”
林浴星的眼睛亮起来：
“好呀！还要点两盘糖蒜！”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规划着下次来老街的行程，声音混着灯笼的光晕，在巷子里轻轻荡开，像首甜甜的歌。
回到家时，暮色已经浓了。
林浴星把那本《人间词话》摆在书架最显眼的位置，银杏叶从书页间探出头，像只金色的小蝴蝶。
裴栩从身后抱住他，下巴搁在他发顶：
“今天开心吗？”
“开心！”
林浴星往他怀里蹭了蹭，鼻尖碰到他带着烟火气的外套，
“比吃了十块梅花酥还开心。”
裴栩低笑，转身从口袋里掏出个东西——
是颗用糖做的小星星，大概是刚才糖画摊老板偷偷塞给他的，金黄的糖体里裹着点碎芝麻，像缀了星子。
“给你的。”
他把糖星星放在林浴星手心，
“比糖兔子甜。”
林浴星捏着那颗糖星星，忽然觉得眼眶有点热，他转身抱住裴栩的腰，把脸埋进他怀里：
“裴栩，我爱你。”
裴栩收紧手臂，在他发顶印下一个轻吻，声音低沉而温柔：
“我知道。我也爱你，很爱很爱。”
窗外的月光悄悄爬进来，落在书架上的《人间词话》上，银杏叶在灯光下泛着金辉。
林浴星靠在裴栩怀里，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忽然觉得，所谓幸福，不过是有人陪你逛遍老街的巷弄，陪你吃遍街角的甜，陪你把每个平凡的日子，都过成裹着糖霜的模样。
他知道，往后的日子里，还会有无数个这样的深秋，他们会一起吃糖画，一起翻旧书，一起在灯笼下数彼此的影子。
而这些藏在老街里的吻，点心盒里的甜，还有那句说不完的“我爱你”，会像陈年的糖，一年比一年浓，一年比一年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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