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地窖里的编号

台阶比想象中更陡，每向下走一步，空气里的土腥气就重一分，消毒水味反而淡了，露出底下藏着的、类似福尔马林的刺鼻气息。江晚星举着手机闪光灯照路，光柱扫过墙壁，能看到斑驳的霉斑里混着暗红的印记，像干涸的血迹。

小宇的脚印在第三级台阶处拐了个弯，指向侧面一道不起眼的石门。门是整块石头凿成的，边缘和墙壁严丝合缝，若不是脚印引路，根本看不出这里藏着道门。

郭麒麟“这栋楼居然有地窖？”

郭麒麟啧了声，伸手推了推石门，纹丝不动，郭麒麟“锁着呢。”

门环是只生锈的铜兽头，嘴里衔着的铁环上缠着圈红绳——又是红绳，和少年手腕上的、404门把手上的一模一样，只是这根更旧，红得发黑，绳结处沾着片完整的枯枝花瓣。

江晚星摸出那把塑料钥匙，形状竟和铜兽头眼眶里的凹槽完美契合。她深吸一口气，将钥匙插进去，轻轻一拧，只听“咔嗒”一声脆响，石门发出沉重的“嘎吱”声，缓缓向内打开。

一股浓烈的福尔马林味扑面而来，呛得宋祖儿捂住了鼻子。宋祖儿“这味儿……像医学院的标本室。”

地窖不大，约摸十几个平方，正中央摆着张铁桌，桌上铺着块油布，边角处渗出暗褐色的污渍。四壁立着六个铁皮柜，柜门上用白漆写着编号：壹、贰、叁、肆、伍、陆。

周深“六个柜子？”周深的声音发飘

周深“难道对应六个人？”

江晚星的目光落在“叁”号柜子上——柜门虚掩着，露出里面的铁架，架上摆着个玻璃罐，罐里泡着的不是标本，而是一沓泛黄的病历，封面上的名字被水泡得模糊，只能看清“精神病院”三个字。

她伸手去拿病历，指尖刚碰到玻璃罐，口袋里的打火机突然炸开一串火星，烫得她猛地缩回手。火光中，墙上投出段晃动的影像：202的老太太正把“叁”号柜子里的东西往外搬，嘴里念叨着“不该记起来的……都该烧掉”。而她搬出来的，除了病历，还有件沾着血的白大褂，胸前别着的名牌写着“陈医生”。

郭麒麟“陈医生？”

郭麒麟凑近看郭麒麟“难道‘叁’对应的是个医生？”

刘宇宁打开“壹”号柜子，里面只有个空相框，相框边缘刻着架钢琴——是琴房里那架旧钢琴的样式刘宇宁“这是……第一个遇害的人？”

周柯宇“贰号柜子里有台打印机。”

周柯宇拉开相邻的柜门，里面的打印机型号和402的一模一样，机身贴着张便签周柯宇“墨水不够了，记得换‘特殊配方’。

特殊配方？江晚星想起402的墨粉混着铁锈味，难道和地窖里的东西有关？

这时，周深突然指着“陆”号柜子尖叫起来周深“那、那是什么！”

众人转头看去，只见“陆”号柜门敞开着，里面没有铁皮架，而是嵌着面小镜子，镜子里映出的不是地窖景象，而是11号公寓的天台，天台上站着个穿碎花裙的女人，正往栏杆外探身——是404住户！可她明明已经……

宋祖儿“这镜子和404的一样，能映出过去？”

宋祖儿捂住嘴，宋祖儿“她在天台干什么？”

镜中的404住户手里拿着个玻璃瓶，正往栏杆缝隙里倒液体，墨绿色的，是藤蔓汁液。她的身后站着个小小的黑帽身影，正是小宇，手里举着块碎纸片，上面的“三”字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突然，镜中的画面开始晃动，小宇的影子猛地扑向女人，像是在阻止什么，可女人已经翻过了栏杆——不是掉下去，是自己跳了下去，脸上还带着种诡异的解脱笑容。

“她是自愿跳的？”江晚星愣住，这和老张说的“推下去”完全不符。

打火机又烫了起来，这次竟烫出了灼痛感。江晚星低头一看，金属外壳上浮现出几行字，像是用烧红的铁丝烙上去的：

“壹：琴师，擅改乐谱。”

“贰：维修工，私换文件。”

“叁：医生，错判生死。”

“肆：调香师，混淆善恶。”

“伍：守楼人，隐瞒真相。”

“陆：？？？”

最后一个编号是空的，字迹到这里突然中断，像是被什么东西擦掉了。

郭麒麟“琴师是壹，对应琴房的旧钢琴；维修工是贰，就是402住户；叁是陈医生；肆是404住户……

郭麒麟数着

郭麒麟“伍是老张？他是守楼人，确实隐瞒了真相。可陆是谁？”

难道11号公寓的六个柜子，对应着六起案件？而最后一个“陆”，就是她要找的凶手？

这时，石门突然“砰”地一声关上了，地窖里瞬间陷入黑暗。只有江晚星口袋里的打火机自动亮起，青蓝色的火苗舔着空气，在铁皮柜上投下跳跃的影子——六个影子，对应六个编号，而“陆”的位置，赫然站着她自己！

江晚星“不……不可能！”

江晚星后退时撞到了铁桌，油布滑落，露出下面的东西——是把手术刀，刀柄上刻着个模糊的“叁”字，和之前看到的水果刀、铁锹一样，都带着编号。

周柯宇“你看手术刀！”

周柯宇的声音发紧周柯宇“上面有血迹！”

江晚星盯着那把刀，火光中，刀刃的反光里映出段破碎的记忆：便利店的玻璃门，沾血的手术刀，倒在地上的受害者，还有她自己握着刀的手……

原来穿越前的画面，她看到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己。

宋祖儿“陆号是你？”

宋祖儿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打火机的火苗突然暴涨，照亮了整个地窖。江晚星在火光中看清了铁皮柜上的刻痕，每个编号旁边都有个小小的钟，指针全指向七点十分——和老张的表、小宇的执念一模一样。

而“陆”号的钟下面，刻着行极小的字：“最后的拼图，是你遗忘的名字。”

她遗忘的名字？江晚星捂住头，记忆像是被浓雾笼罩，她只记得自己叫江晚星，却想不起穿越前的任何事，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便利店。

就在这时，石门被人从外面撞开，阳光涌了进来。202的老太太站在门口，手里举着把斧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老太太“找到你了，陆。”

斧头劈来的瞬间，小宇的影子突然从“肆”号柜子里窜出来，挡在江晚星面前。影子撞上斧头，发出玻璃破碎的脆响，老太太手里的斧头凭空断成两截。

老太太“你不该护着她！”

老太太嘶吼着，眼睛里布满血丝，老太太“她杀了那么多人，包括你姐姐！”

小宇的影子摇了摇头，慢慢转向江晚星，影子的手里捧着块碎纸片，上面是“陆”字的最后一笔。当碎片贴上打火机的外壳，那个空缺的编号终于补全了，而江晚星的脑海里，突然炸开一段完整的记忆——

她不是凶手，是警察。穿越前，她正在追捕代号“陆”的连环凶手，却在便利店被凶手袭击，濒死之际摸到了凶手口袋里的打火机——那是凶手的作案标记，也是开启时空裂缝的钥匙。

而11号公寓的六个人，都是“陆”的受害者，他们的灵魂被困在这里，等待真相大白的一天。老太太不是凶手，是受害者家属，她以为江晚星是凶手，才想“清算”。

江晚星“凶手还在这栋楼里。”

江晚星猛地抬头，目光扫过地窖的每个角落江晚星“他也穿越过来了，那个戴黑帽的男人……不，是真正的陆，他一直在模仿小宇！”

真正的黑帽男人，那个脚不沾地的“旁观者”，才是代号“陆”的连环凶手。

打火机突然飞向石门，在门框上炸开一团火光，火光里映出个高大的黑帽身影，正顺着楼梯往上跑，手里攥着张调香配方，正是“第八种香：谎言”。

江晚星“他要去404！”

江晚星拔腿就追江晚星“他想利用记忆镜篡改真相！”

众人跟着她冲出地窖，走廊里的座钟又开始敲响，这次敲了六下，沉重的钟声像锤子，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404的门开着，记忆镜的镜面正在剧烈晃动，里面的影像开始扭曲——琴师在烧乐谱，维修工在改文件，医生在撕病历，调香师在倒藤汁，老张在换电表，而最后出现的，是江晚星自己，举着手术刀的画面。

郭麒麟“他在伪造证据！”

郭麒麟吼道。

江晚星冲过去，将打火机按在镜面上。青蓝色的火苗瞬间吞噬了镜面，那些扭曲的影像在火光中尖叫着消散，露出镜子背面的东西——是张照片，六个人站在公寓门口合影，其中一个戴黑帽的男人，帽檐下露出的眼睛，和通缉令上的“陆”一模一样。

照片背面写着：“第七种香能唤醒记忆，第八种香能埋葬谎言，而第九种香……是重逢。”

火苗渐渐熄灭，镜子“咔嚓”一声裂开，黑帽男人的身影从裂缝里摔了出来，手里的配方纸散落一地。他抬头时，帽檐滑落，露出张和江晚星记忆中完全一致的脸。

“好久不见，江警官。”男人笑了，手里突然多出把刀，正是地窖里那把刻着“叁”字的手术刀，“没想到你能找到这里。”

刘宇宁和周柯宇立刻扑上去，将男人按在地上。江晚星看着他被铐住，突然想起什么，转身看向少年江晚星“你姐姐的调香笔记里，有没有第九种香？”

少年点头，从口袋里掏出最后一页笔记，上面只有一行字：“第九种香：时间的灰烬+未完成的执念。”

时间的灰烬，是打火机燃烧的余温；未完成的执念，是六个人等待真相的灵魂。

当江晚星将打火机的余烬撒在笔记上，整个11号公寓突然开始震动。铁皮柜里的东西化作光点，六个影子在光晕中渐渐清晰，变成了活生生的人——琴师、维修工、医生、调香师、老张、还有个陌生的年轻人，正是照片上的第六个人，“陆”的第一个受害者。

他们朝江晚星点了点头，身影渐渐透明，化作漫天光尘，消散在空气中。

老太太瘫坐在地上，看着光尘落泪，嘴里念叨着老太太“都结束了……”

少年的手腕上，红绳突然断裂，化作只蝴蝶，飞向窗外。

江晚星低头看向打火机，金属外壳已经变得冰凉，上面的刻痕全部消失了，只剩下光滑的表面，映出她自己的脸——不再是迷茫的穿越者，而是眼神坚定的警察。

走廊里的座钟最后响了一声，敲在十二点整。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照亮了空气中漂浮的尘埃，一切都像从未发生过。

郭麒麟“结束了。”

郭麒麟走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

江晚星点头，却在转身时看到楼梯口的应急灯又闪了一下，光影里，小宇的影子朝她挥了挥手，然后慢慢消失了。

她知道，11号公寓的故事结束了，但她的旅程还没。打火机还在手里，或许有一天，它会再次发烫，指引她去下一个需要真相的地方。

但至少此刻，阳光正好，风穿过走廊，带着藤蔓的清香，像极了某种被遗忘的、名为“安宁”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