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花板上的脚步声停了。
像是悬在半空的水滴终于要坠落，那瞬间的寂静比任何声响都更让人窒息。周深下意识抓住了身边郭麒麟的胳膊，指甲几乎嵌进对方的皮肉里，郭麒麟却没吭声，只是死死攥着那本笔记本，指节在黑暗中泛白。
宋祖儿“谁……谁在上面？”
宋祖儿的声音细得像根线，仿佛稍一用力就会绷断。她离厨房最近，刚才那枚“柚”字徽章的冷光还残留在视网膜上，红笔写的那句话像烙铁似的烫——“天台的钥匙，在陈雅的疤里。”
陈雅的呼吸陡然变粗，江晚星能感觉到她在发抖，像株被暴雨打蔫的植物。陈雅“不可能……”
她喃喃自语，手不由自主地捂住眉骨的伤疤，那里的结痂被按得生疼陈雅“疤里怎么会有钥匙？”
周柯宇“是不是字面意思？”
周柯宇的声音贴着墙壁传来，他刚才摸索着靠到了客厅的承重墙周柯宇“比如……钥匙藏在伤疤下面？”
这话一出，连刘宇宁都顿了顿。他原本正侧耳听着天花板的动静，此刻慢慢转过身，黑暗中只能看见他模糊的轮廓刘宇宁“不太可能。伤口是新的，藏钥匙会感染，而且……”
他顿了顿刘宇宁“刚才那东西把腾中介拽走时，戴的是十字银镯，现在留纸条的，会是同一个‘它’吗？
“不管是谁，这明显是想让我们动陈雅的伤疤。”江晚星的声音很稳，她在黑暗中摸索着找到陈雅的胳膊，轻轻按住她按在伤疤上的手江晚星“别慌，先看看伤疤的情况。”
她的指尖触到陈雅皮肤时，对方瑟缩了一下，但没躲开。伤疤的结痂不算太厚，边缘有点黏腻，像是被雨水泡软了。江晚星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拂过结痂表面，突然停住了——在伤疤最深处，似乎有个硬硬的东西，像片细小的金属，嵌在皮肉里。
江晚星“有东西。”
江晚星低声说江晚星“很小，像是……薄片。”
陈雅猛地吸气陈雅“是钥匙？”
郭麒麟“像钥匙胚。”
郭麒麟凑过来，他的眼镜片在黑暗中反着点微光郭麒麟“老式钥匙有时会做成薄片，藏在不起眼的地方。”
他顿了顿郭麒麟“但怎么取出来？我们没工具，而且会疼。”
刘宇宁“疼也得取。”
刘宇宁突然开口，他不知从哪摸出个打火机，“咔哒”一声，橘红色的火苗窜了起来，照亮他半边脸刘宇宁“现在不是怕疼的时候。天花板上那东西没动静，要么是在等我们内讧，要么是在准备下一个动作。天台既然是陈雅爸的实验室，说不定有线索，甚至……能找到腾中介。”
火苗跳动着，照得每个人的脸忽明忽暗。陈雅看着那簇火苗，又看看江晚星按在她伤疤上的手，突然点了点头，声音带着豁出去的决绝陈雅“取。”
宋祖儿立刻说宋祖儿“我去拿医药箱！上次周深切菜划到手，买了碘伏和纱布！”
她说着就要起身，却被郭麒麟拉住。
郭麒麟“别单独行动。”
郭麒麟的声音压得很低郭麒麟“厨房刚才凭空出现了徽章，谁知道里面还有没有别的东西。”
他转向刘宇宁郭麒麟“打火机借我用用。”
刘宇宁把打火机递给他，自己则抄起棒球棍，走到客厅中央，仰头盯着天花板，像头蓄势待发的豹子。郭麒麟举着打火机，宋祖儿跟在他身后，两人一起挪进厨房，很快抱着医药箱出来了。
宋祖儿“有镊子。”
宋祖儿打开医药箱，借着微弱的火光，拿出一把小巧的医用镊子，手抖得厉害宋祖儿“我……我不敢用。”
江晚星“我来。”
江晚星接过镊子，在火苗上烤了烤消毒江晚星“会有点疼，忍一下。”
陈雅闭紧眼睛，点了点头。江晚星屏住呼吸，左手轻轻按住她的额头，右手拿着镊子，小心翼翼地探向伤疤深处。镊子的尖端碰到那片金属时，陈雅猛地一颤，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呼。
江晚星“快好了。”
江晚星的声音很轻，指尖却很稳，她感觉到镊子夹住了金属薄片的边缘，轻轻一挑——
“叮”的一声轻响，一枚指甲盖大小的黄铜薄片掉落在茶几上，借着火光能看清，上面刻着细密的齿纹，正是老式钥匙的模样。
几乎在钥匙落地的同时，天花板上传来“咚”的一声闷响，像是有什么重物砸了下来，震得吊灯的铁链都在晃动。
刘宇宁“走！”
刘宇宁低喝一声，一把抓起茶几上的钥匙刘宇宁“去天台！”
众人立刻跟上，宋祖儿顺手抓过医药箱里的手电筒，按亮开关，一道光柱刺破黑暗。他们刚冲到玄关，就听见身后传来“哗啦啦”的声音——客厅的地板上，不知何时渗出了黑色的液体，正顺着地板的缝隙，慢慢往门口蔓延。
周深“那是什么？”
周深回头看了一眼，吓得倒吸一口冷气。
刘宇宁“别回头！”
刘宇宁拉开门，外面的走廊一片漆黑，应急灯也灭了，只有楼梯口的方向，隐约传来滴水声刘宇宁“楼梯在这边。”
一行人摸着黑往楼梯间跑，手电筒的光柱在墙壁上晃动，照亮了墙上斑驳的涂鸦，其中有个十字符号被人用红漆反复涂抹，像块凝固的血疤。
郭麒麟“等等！”
郭麒麟突然停住脚步，指着楼梯转角的公告栏郭麒麟“这是什么？”
公告栏上贴着张泛黄的纸，像是从旧报纸上剪下来的，标题是“11号公寓‘幸福计划’启动，首批志愿者招募中”，下面配着张照片——一群穿白大褂的人站在天台门口，胸前都别着“柚”字徽章，最中间的正是陈雅照片上的那个男人，陈佑。而他身边，站着个年轻的男人，眉眼和腾中介有几分相似，只是更瘦，更年轻。
宋祖儿“腾中介？”
宋祖儿惊讶地说宋祖儿“他年轻时也是志愿者？”
陈雅的目光死死盯着照片上天台的门，那扇门是铁制的，门把手上挂着把锁，和他们手里的黄铜钥匙正好匹配陈雅“我爸……他果然在天台。”
“哗啦啦——”
黑色的液体顺着楼梯淌了下来，已经漫到了他们脚边，散发着一股铁锈混合着腐烂的味道。刘宇宁不再犹豫，推开楼梯间的门刘宇宁“先上天台再说！”
他们一口气爬到顶楼，天台的门果然锁着，锈迹斑斑的锁孔和钥匙严丝合缝。刘宇宁将钥匙插进去，用力一拧——
“咔哒”。
锁开了。
他推开沉重的铁门，一股潮湿的风灌了进来，带着雨水和泥土的气息。手电筒的光柱扫过去，照亮了天台上的景象——
这里根本不是什么实验室，而是一片荒芜的空地，长满了及膝的杂草，角落里堆着几个破旧的铁笼子，笼子上锈迹斑斑，隐约能看见里面有啃剩下的骨头。
而在天台的正中央，立着个十字架，上面绑着个人，穿着湿透的雨衣，正是腾中介。他的头耷拉着，不知是死是活，手腕上的十字银镯在黑暗中闪着冷光。
陈雅“爸……”
陈雅突然发出一声低呼，手电筒的光柱晃过十字架旁边的地面，那里躺着一件白大褂，胸前的“柚”字徽章在雨水中格外醒目。
就在这时，十字架后面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像枯叶摩擦地面陈雅爸“你终于来了，小雅。”
一个穿白大褂的老人慢慢走了出来，他的头发全白了，脸上布满皱纹，胸前的徽章却崭新如初。他看着陈雅，笑得温和，和照片上的陈佑几乎一模一样，只是那双眼睛里，没有任何温度。
江晚星“你是谁？”
江晚星握紧了手里的镊子，心脏狂跳。
老人没理她，只是看着陈雅，指了指十字架上的腾中介神秘男人“他是你爸的学生，当年帮着把‘养料’送进负一楼，现在……轮到他当养料了。”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陈雅眉骨的伤疤上神秘男人“那把钥匙，是你爸留给你的，他说，如果你能找到这里，就有资格知道真相。”
陈雅“什么真相？”
陈雅的声音发颤。
神秘男人“真相就是……”
老人的笑容变得诡异神秘男人“‘幸福计划’从来不是研究药，是养‘它’。”
他抬起手，指向腾中介手腕上的银镯神秘男人“这镯子，是用‘它’的骨头做的，能暂时困住‘它’，但现在……”
他的话没说完，腾中介突然抬起头，眼睛里没有黑眼珠，全是眼白，嘴角咧开一个诡异的弧度，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绑着他的绳子突然断裂，他像只提线木偶似的，朝着陈雅扑了过来。
刘宇宁“小心！”
刘宇宁一把将陈雅推开，自己挥着棒球棍迎了上去。手电筒的光柱在混乱中扫过老人的脸，江晚星突然发现，老人的白大褂领口处，露出了半截项链，吊坠是个十字形的银饰，和腾中介的手镯一模一样。
而在他身后的杂草里，有个东西被雨水冲刷着，露出了一角——是个玻璃罐，里面泡着的，是半枚“柚”字徽章，和陈雅手里那枚，正好能拼成一个完整的“柚”。
江晚星“你才是……”
江晚星的声音陡然拔高江晚星“你才是陈佑！”
老人笑了，这次的笑声里，带着解脱，也带着疯狂陈佑“十年了……终于有人认出我了。”
他摘下胸前的徽章，扔在地上陈佑“这枚是假的，真的那枚，在我儿子的罐子里。”
他的儿子？众人一愣。
陈雅突然想起什么，脸色惨白如纸陈雅“我……我还有个弟弟？我妈说他出生时就死了……”
陈佑“没死。”
陈佑的声音轻得像叹息陈佑“他是第一个‘养料’。
腾中介的指甲变得尖利如刀，已经抓破了刘宇宁的胳膊。郭麒麟和周柯宇冲上去帮忙，却被他轻易甩开。宋祖儿急得用手电筒去照腾中介的眼睛，光柱扫过他手腕上的银镯时，他突然发出一声惨叫，动作慢了半拍。
周深“银镯有用！”
周深大喊。
陈佑看着这一切，突然从怀里掏出个东西，是个小巧的铜铃，他用力一摇——
“叮铃铃——”
铃声响起的瞬间，腾中介的动作彻底停住了，像被按了暂停键。而天台下的楼梯间里，传来无数杂乱的脚步声，正朝着天台涌来。
陈佑“‘它’的同伴来了。”
陈佑的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陈佑“小雅，你爸我，今天就送你个礼物——让你成为新的‘养料室’主人。”
他猛地将铜铃掷向陈雅，陈雅下意识接住，铃铛却突然炸开，溅出黑色的粉末，落在她的手背上，瞬间渗入皮肤，留下一个十字形的印记。
陈佑“这是‘通行证’。”
陈佑的声音越来越远，他慢慢后退，走进杂草深处，陈佑“负一楼的门，从此只认你。”
脚步声已经到了天台门口，手电筒的光柱照过去，能看见一群人影堵在门口，每个人的手腕上，都戴着十字银镯。
刘宇宁捂着流血的胳膊，将陈雅护在身后刘宇宁“往那边跑！”
他指着天台边缘的消防梯刘宇宁“下去是二楼，周深住那，有备用钥匙！”
众人立刻朝着消防梯跑去，陈雅跑在最后，经过那个玻璃罐时，她弯腰捡了起来，罐子里的半枚徽章在黑暗中，闪着冰冷的光。
她不知道，在她捡起罐子的瞬间，负一楼的某个角落，一个盖着白布的玻璃罐突然震动起来，白布滑落，露出里面泡着的小男孩标本，他的手腕上，也有个十字印记，和陈雅手背上的，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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