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300室的镜子

300室的暗门比想象中更沉。刘宇宁和周柯宇合力推了三次，门板才发出“吱呀”的呻吟，缓缓向内打开，一股陈旧的脂粉味混着铁锈味涌了出来，像打开了尘封多年的妆奁。

门后没有灯光，手机光柱扫过去，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面巨大的穿衣镜，几乎占满整面墙。镜子蒙着厚厚的灰，却依然能照出人影——只是镜中的人影比现实里的他们更苍白，嘴角还挂着若有若无的笑。

宋祖儿“这镜子……”

宋祖儿下意识后退半步，镜中的自己突然歪了歪头，动作比她本人快了半秒。

江晚星的目光掠过镜子，落在墙角的梳妆台。台上摆着个掉漆的胭脂盒，打开的盒盖里，胭脂已经硬结发黑，像干涸的血。最奇怪的是台面上的照片——一张泛黄的黑白照，上面是个穿旗袍的女人，眉眼温婉，手腕上戴着枚十字银镯，银镯在照片里泛着诡异的白光。

陈雅“她手腕上的银镯……”

陈雅的声音发紧，照片里女人的银镯样式，和她手里那枚“念”字银镯几乎一样，只是镯身光滑，没有刻字。

郭麒麟走到镜子前，用袖子擦去一小块灰。镜中的他突然咧嘴一笑，露出尖牙，紧接着，现实中的他后颈传来一阵刺痛，像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他猛地回头，身后空无一人，再看镜子时，镜中的自己已经恢复了正常，只是眼神里多了丝不属于他的阴冷。

江晚星“别碰镜子！”

江晚星一把将他拽开，指着镜面边缘——那里刻着密密麻麻的小字，凑近了才看清是“1987.3.12”，重复了无数遍，像某种诅咒。

梳妆台的抽屉是锁着的，但锁芯已经锈死。周柯宇用消防斧柄一撬，抽屉“啪”地弹开，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七个银色的小盒子，每个盒子上都贴着编号，从“1”到“7”。

郭麒麟“张太太的纸条说要凑齐7枚银镯……”

郭麒麟拿起编号“1”的盒子，盒子很轻，晃起来有细碎的响声郭麒麟“这里面该不会就是……”

他刚要打开，镜子突然“嗡”地一声震颤起来，镜中的人影开始扭曲，像被投入水中的墨滴。穿旗袍的女人照片从梳妆台上滑落，背面朝上，露出用红笔写的一行字：“第一个银镯，藏在镜中人的影子里。

话音未落，镜中的世界突然起了雾。雾气里缓缓走出个穿旗袍的女人，正是照片上的那个，只是脸色青白，眼眶淌着黑泪。她走到镜前，抬手抚摸镜面，现实中的镜子瞬间蒙上一层水汽，水汽里浮现出一行字：“借你的影子用用。”

宋祖儿尖叫一声——她的影子不知何时脱离了脚边，顺着地板爬到了镜子前，被镜中的女人一把抓住，拽进了雾里。紧接着，她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像被影子抽走了魂魄。

刘宇宁“拉住她！”

刘宇宁扑过去抓住宋祖儿的手腕，却感觉一股巨大的拉力从镜子里传来，差点被一起拽过去。镜中的女人冷笑一声，另一只手从镜面伸了出来，惨白的手指抓向宋祖儿的影子残留的地方。

江晚星“用银镯！”

江晚星突然想起什么，将陈雅手里的“念”字银镯夺过来，狠狠砸向镜面。

银镯撞在镜子上，发出刺耳的响声。镜中的女人惨叫一声，抓着影子的手松开了，宋祖儿的影子像断线的风筝飞回她脚下，她的身体也恢复了实感，瘫坐在地上大口喘气。

镜子上的水汽开始消散，露出女人惊恐的脸。她指着编号“1”的盒子，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声音，最终被雾气吞没，镜中的世界重归平静。

郭麒麟打开编号“1”的盒子，里面果然躺着枚银镯，比陈雅那枚更旧，镯身刻着个模糊的“兰”字。盒子底下压着张纸条，字迹娟秀，和张太太的笔迹有几分相似：

“1987年，我成为第一个养料。他们说，只要戴上银镯，就能永远留在‘幸福里’，永远看着他……”

周柯宇“他是谁？”

周柯宇追问，指尖不小心碰到银镯，镯身突然发烫，烫得他赶紧撒手。

江晚星捡起银镯，银镯在她掌心微微震动，像有心跳。江晚星“穿旗袍的女人叫兰，”

她看向镜子，镜面不知何时变得清晰，能照出墙缝里的灰尘，江晚星“她的银镯编号1，张太太的女儿编号3，陈念……”

陈雅“陈念的银镯没编号。”

陈雅突然开口，她手里的“念”字银镯正泛着冷光，陈雅“但张太太的纸条说要凑齐7枚，现在我们只找到1和3……”

她的话没说完，镜子突然又起了变化。镜面像水波般荡漾，映出密室里的铁架床，映出负一楼的肉瘤，最后定格在一张婴儿床——床上躺着个襁褓中的婴儿，手腕上戴着枚十字银镯，编号是“7”。

婴儿的脸渐渐清晰，眉眼像极了陈雅，更像照片里的陈念。

陈雅“7号……是我？”

陈雅的声音发颤，手背上的十字印记突然剧痛，像有银针刺入陈雅“妈妈说我弟弟出生即死，可她从没说过……我还有个弟弟或妹妹……”

江晚星“不，”

江晚星盯着镜中的婴儿江晚星“那不是你的兄弟姐妹，你看他的襁褓。”

手机光聚焦在婴儿的襁褓上，那里绣着个小小的“柚”字徽章，和陈念、张安襁褓里的一模一样。更诡异的是，婴儿的手腕上，除了编号7的银镯，还戴着枚刻着“念”字的银镯——正是陈雅此刻攥在手里的那枚。

陈雅“这不可能……”

陈雅猛地看向自己的手心，银镯上的“念”字正在淡化，像要被磨平。

镜中的婴儿突然睁开眼睛，那是双全黑的眼，和负一楼肉瘤里的陈念如出一辙。他咧开嘴，露出无齿的牙龈，对着镜外的陈雅咯咯直笑，笑声穿透镜面，在300室里回荡，像无数根细针钻进耳朵。

梳妆台突然剧烈晃动，剩下的五个银盒从抽屉里滚出来，“啪嗒”落地，盒盖弹开——里面空空如也，只有盒底刻着五个名字：

2号：梅

4号：竹

5号：菊

6号：松

郭麒麟“还差一个。”

郭麒麟数着名字，后背突然一凉，镜中的他不知何时换上了件旗袍，正对着现实中的他抛媚眼郭麒麟“7号是陈雅……那这些名字是什么意思？”

江晚星“兰、梅、竹、菊、松……”

江晚星突然想起什么，看向墙上的镜子，镜面映出的300室里，不知何时多了五个人影，穿着和照片里女人一样的旗袍，手腕上都戴着银镯，编号从2到6，江晚星“是‘幸福计划’的受害者，按编号排序，像某种……献祭。

穿旗袍的人影缓缓转过身，她们的脸都和照片里的兰一模一样，只是表情各异，有的哭，有的笑，有的嘴角淌着血。她们伸出手，透过镜面指向陈雅，齐声说：“凑齐7枚，门就开了……”

陈雅“什么门？”

陈雅追问，手心的银镯越来越烫陈雅“你们说的‘家’到底是什么？”

人影们突然笑了，笑声尖锐刺耳。镜中的婴儿举起戴着双镯的手腕，银镯碰撞的声音像钥匙转动锁孔。紧接着，镜面“咔嚓”一声裂开，裂缝里涌出黑色的液体，和负一楼的养料池一模一样。

刘宇宁“快走！”

刘宇宁拽起陈雅，镜子的裂缝正在扩大，黑色液体顺着裂缝爬出来，在地板上汇成小溪刘宇宁“这地方要塌了！”

众人往门外退，郭麒麟最后一个撤离，他回头看了一眼，镜中的兰正对着他挥手，镜外的黑色液体里，浮出枚崭新的银镯，编号是“7”，镯身刻着个“雅”字。

他们刚跑出301卧室，身后就传来巨响，300室的暗门彻底坍塌，被黑色液体吞没。走廊里，那些恢复正常的住户不知何时又戴上了银镯，眼神空洞地站在原地，像等待指令的木偶。

宋祖儿“他们……”

宋祖儿看着住户们手腕上的银镯，突然发现那些银镯的编号正在变化，从模糊的数字慢慢变成清晰的“8”“9”“10”……

江晚星握紧那枚“兰”字银镯，银镯在她掌心震动得越来越快。江晚星“张太太的纸条说错了

她突然开口，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寒意江晚星“凑齐7枚银镯不是打开‘家’的门，是打开‘它’的门——7枚是钥匙，后面的人，都是养料。”

陈雅的手心突然传来刺痛，“念”字银镯彻底失去了温度，镯身变得和镜子一样光滑。她抬头看向走廊尽头，那里的窗户不知何时蒙上了黑雾，黑雾里隐约有个巨大的影子在蠕动，轮廓像极了负一楼的肉瘤。

而黑雾中，传来无数个重叠的声音，像陈念，像张安，像穿旗袍的兰，像所有戴着银镯的人：

“欢迎回家，第七个银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