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雅是三天后出院的。
手腕上的“念”字印记淡得几乎看不见，只有在阳光下仔细看，才能发现那层浅浅的银白，像谁用指尖轻轻划了一下。医生说她恢复得很好，只是掌心的伤口需要忌口，郭麒麟却偷偷在她包里塞了两袋辣条，被江晚星当场搜出来扔进了垃圾桶。
郭麒麟“安记银器”被警察封了条，据说现场勘查时发现了大量老旧银器，还有洞底那些碎裂的镜片，鉴定结果说是民国时期的物件。至于张太太，没人说得清她去了哪里，就像“幸福里二期”一样，凭空消失了，只在档案里留下一个模糊的登记信息。
周柯宇托人查了1987年的火灾案，卷宗早就泛黄发脆，记录比剪报上的还要简略，只写着“意外失火，七人遇难，开发商安和地产承担全部赔偿”。遇难者名单里，没有陈雅奶奶的名字，也没有姓张的女人。
宋祖儿“就像一场梦。”
宋祖儿窝在江晚星家的沙发里，抱着抱枕啃苹果，宋祖儿“要不是郭麒麟枕头套上的口水印还没洗干净，我都怀疑是不是咱们集体幻觉了。”
郭麒麟立刻反驳郭麒麟“那是不可抗力！再说你那本杂志上的广告，不是也跟着消失了吗？”
众人看向茶几——那本旧杂志还在，停在房产广告那一页，但原本的“幸福里三期”效果图变成了一片空白，只有纸张边缘的折痕还新鲜着，证明曾经有过图案。
陈雅坐在窗边，手里摩挲着那枚修好的“念”字银镯。是周柯宇找老银匠补的，断裂处被接得很巧妙，不细看根本看不出痕迹，只是光泽比以前温润了许多，像浸过温水的玉。
陈雅“你们说，张太太最后说的‘三期’，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忽然开口。
刘宇宁正在厨房煮面，闻言探出头刘宇宁“管它是什么，反正没盖起来。”
他手里的锅铲敲得当当响刘宇宁“再说了，就算盖起来，咱们有消防斧怕什么？”
江晚星笑着摇头江晚星“你那斧头早被警察收走了，说是‘涉案工具’。”
刘宇宁“啊？”
刘宇宁的声音拔高了八度刘宇宁“那可是我从废墟里刨出来的！”
众人笑作一团，陈雅看着窗外，阳光落在她的手腕上，“念”字印记微微发烫，像有什么东西在底下轻轻跳动。她忽然想起张太太消散前的眼神，那不是怨恨，是解脱。
或许“三期”从来不是牢笼，而是张太太的执念——她想补全银链，不是为了锁住谁，是为了给1987年那场火里没能告别的人，一个真正的结局。
陈雅“对了，”
陈雅站起身陈雅“我想去趟奶奶的老房子。”
老房子在城南的老巷里，和城东旧巷很像，青石板路，墙皮剥落的老楼，只是空气中没有檀香，只有晾在竹竿上的衣服飘来的肥皂味。
奶奶的房间还保持着原样，书桌抽屉里放着那本旧书，最后一页的铅笔字已经快要看不清了。陈雅翻开书，从夹层里摸出一张照片——是奶奶年轻时的样子，梳着两条麻花辫，站在一栋居民楼前，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
居民楼的墙面上，隐约能看到“幸福里”三个字。
照片背面有一行钢笔字，是奶奶晚年的笔迹：“链断了，人自由了，念想留下就好。”
陈雅的指尖抚过字迹，眼眶忽然有些发热。她把照片放进钱包，又将那本旧书放回抽屉，像奶奶生前那样，轻轻推上抽屉锁。
走出老巷时，夕阳正把天空染成橘红色。一个穿校服的小姑娘蹦蹦跳跳地从身边跑过，手腕上戴着个银镯子，叮当作响，上面刻着简单的花纹，没有编号，也没有“念”字。
陈雅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腕，“念”字印记已经完全看不见了，只有银镯贴着皮肤，传来一丝淡淡的余温。
她忽然想起在医院醒来的那个清晨，豆浆香，阳光，光斑，还有手腕上的灼痛——原来那些都不是幻觉，是余痕，是念想，是有人在时光里，轻轻留下的一声叹息。
远处传来收废品的铃铛声，叮铃铃，叮铃铃，像银链落地的声音，却不再冰冷，反而带着点温暖的调子，混着晚风，飘向了很远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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