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珊瑚凝结的宫墙泛着幽蓝冷光，林北蜷缩在铺满珍珠贝的石榻上，听着殿外永不停歇的潮汐声。腕间那串深海珠链被溟风用海藻汁浸泡过，带着蚀骨的凉意，每颗珠子都刻着细密的符文——他试过用礁石磨断它，结果反被窜起的电流灼伤手腕，溟风发现时红着眼吼他“你就这么想死”，转头却跪在榻边，用舌尖一点点舔掉他伤口上的药沫，像在赎罪。

石榻对面的琉璃窗映着游动的鱼群，林北数着第几只灯笼鱼游过，忽然想起方屿实验室的玻璃缸。考察队出发前，方屿往他背包里塞了罐陆地产的蜂蜜，说“在海里待久了，尝尝甜的”。现在那罐子应该还躺在失事的小艇里，和他的罗盘、考察日志一起，沉在某片暗礁下。

“又在看外面？”溟风的声音从殿门传来，靛蓝色尾扫过玉石地面，带起的水流溅在林北脚踝上。他手里捧着个海螺壳，里面盛着乳白的液体，是用海乳果榨的浆，据说能安神。“今天的洋流很稳，适合睡觉。”

林北没接话。他忘不了上周自己打碎海螺灯时，溟风是如何掐着他的下颌怒吼，可半个时辰后，对方又抱着一堆新采的荧光珊瑚回来，笨拙地往石壁上粘，指尖被尖刺扎出血也浑然不觉。这种忽冷忽热的温柔像深海的暗流，让他无处可逃。

夜里的事总带着咸涩的痛感。溟风的吻会从耳后开始，一路往下，尾鳍扫过石榻边缘的贝壳，发出细碎的声响。林北闭着眼，任由意识在窒息感中沉浮，直到某次昏沉间，脑海里突然炸响个模糊的片段——穿越前屏幕上的字：【攻略系统绑定成功，目标人物……】

系统！他猛地睁开眼，胸腔里涌起惊涛骇浪。这几天他像疯了一样尝试唤醒系统，用指甲在石榻上刻穿越时的激活码，对着发光的水母默念指令，甚至趁溟风熟睡时，偷偷咬破指尖，将血滴在那串珠链上。

第三天深夜，当溟风的呼吸趋于平稳，他的脑海里终于响起刺啦的电流声。【系统007号重启成功……检测到宿主生命体征78%，是否启动紧急预案？】

“你还知道来！”林北在心里咆哮，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把我扔在这鬼地方三个月，看着我被人鱼囚禁？你知道他每晚都……】

【宿主息怒！】系统的机械音带着哭腔，【因遭遇星际病毒攻击，系统进入强制检修，期间完全失联。恢复后持续扫描您的信号，可您的精神波被深海磁场屏蔽，直到刚才检测到您的血液激活了绑定符文……】

林北的怒气泄了大半。他望着琉璃窗外掠过的鱼群，声音发颤：“别废话，快定位男主坐标。带我去找他，完成任务我就能回家了对不对？”

【正在检索……滴！目标人物就在当前区域！】

林北一愣：“什么？这里除了我只有……”

【是的宿主，】系统的声音突然卡顿，【您的攻略目标就是溟风。当前黑化值97%，触发因素有二：一是百年前人类猎杀他的族群，二是……】

“二是什么？”林北的心跳撞得肋骨生疼，尾椎处的旧伤似乎又开始发烫。

系统沉默了足足十秒，才像卡壳的磁带般断断续续说：【是原主。他为了逃出去，和海底鱼民一起计划毁了溟风的王位继承人的身份。后面被溟风知道了，鱼民被处死，而原主却逃跑了。】

林北浑身冰凉，像被扔进了海沟。难怪溟风总在占有后抱着他发抖，难怪他每次提及陆地，对方的瞳孔都会骤缩成竖瞳，难怪那串珠链不仅锁着他的身，更锁着两世积累的怨恨。

溟风似乎被他的颤抖惊醒，迷迷糊糊地将他搂进怀里，鱼尾卷起温热的水流，裹住他的脚踝。“做噩梦了？”他的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指尖轻轻抚过林北后背的旧伤，“我在。”

林北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对方眼尾的鳞片在幽光中泛着蓝，像淬了毒的宝石。系统还在喋喋不休：【黑化值突破100%将触发世界崩塌，宿主需将黑化值降低至0%，否则溟风彻底黑化后将会发起海陆之战，届时您将与本世界一同湮灭……】

湮灭？林北忽然笑了，喉咙里涌上腥甜。他想起方屿在码头挥手的样子，白衬衫被海风灌得鼓鼓的，像只展翅的鸟。现在那人应该结束考察了，会不会正拿着他的照片，在海岸警卫队的办公室里红着眼圈？

“宝贝？”溟风察觉到他的不对劲，吻了吻他的眼角，“是不是那里疼？都怪我太粗鲁了，我去找海巫拿药。”

林北忽然抬手，指尖触到他冰凉的鳞片。在心里对系统说：“多长时间限制？”

【现在我将用能力控制住他的黑化值，但这个能力只能维持2年，如果这两年内黑化值超标，您和我都无一幸免。】

“知道了。”他闭上眼，感受着怀中人鱼逐渐平稳的呼吸，“我试试。”

只是不知道这场以命相搏的攻略，究竟是救赎，还是和这片深海一起，坠入永恒的黑暗。殿外的潮汐声依旧，林北数着溟风的心跳，第一次觉得，那些强制的温柔里，或许藏着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