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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雨水像银针一样刺穿夜空，朱志鑫站在医院门口，望着倾盆大雨发愁。他早上出门时阳光明媚，现在却被困在医院，连把伞都没带。
手机显示叫车软件上排队的有47人，预计等待时间两小时以上。朱志鑫叹了口气，把公文包顶在头上，准备冲进雨里。就在这时，一辆黑色SUV缓缓停在他面前，车窗降下。
"需要搭车吗，朱医生？"
刘耀文的脸在车内灯光下棱角分明，雨水顺着车窗滑落，在他轮廓上投下流动的阴影。他穿着便装，黑色高领毛衣衬得肤色越发冷白，嘴角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仿佛这真的只是一次偶遇。
朱志鑫的手指无意识地抓紧了公文包带子。自从上次公寓事件后，他们已经一周没见面了，只通过几条暧昧不明的短信保持着若即若离的联系。那些匿名送来的古籍依然每天出现在他办公桌上，每一本都精准命中他的研究兴趣。
"你怎么在这儿？"朱志鑫没有动。
"刚结束二十四小时值班。"刘耀文指了指不远处的消防站，"看到你站在这里，总不能假装没看见吧？"他的目光扫过朱志鑫被雨水打湿的肩膀，"上车吧，我送你。"
一道闪电划过天空，紧接着是震耳欲聋的雷声。朱志鑫犹豫了一秒，拉开车门钻了进去。车内弥漫着淡淡的松木香，暖气开得恰到好处，座椅甚至贴心地提前加热过。
"地址？"刘耀文问，尽管朱志鑫确信对方早就知道。
朱志鑫报出公寓地址，刘耀文点点头，熟练地驶入雨中的街道。车开得很稳，雨刷有节奏地摆动，车内一时只有雨声和暖气运转的轻微嗡鸣。
"最近忙吗？"刘耀文打破沉默。
"还好，常规手术。"朱志鑫注意到车后座放着一个精致的纸袋，"你呢？没再遇到危险的火情吧？"
刘耀文轻笑一声："都是小打小闹。"他瞥了一眼后视镜，"后面是给你的，本来打算明天送到医院的。"
朱志鑫转身拿过纸袋，里面是一个木制标本盒，透过玻璃盖可以看到一只极其罕见的蓝摩尔福蝶，翅膀上的蓝色在昏暗光线下依然熠熠生辉。
"这是..."朱志鑫的呼吸一滞。这种蝴蝶他只在图鉴上见过，现存标本不超过二十只。
"听说你喜欢蝴蝶。"刘耀文的声音很轻，"我小时候也收集过，后来...都烧掉了。"
朱志鑫的手指抚过玻璃盖，他能感觉到刘耀文的目光在自己侧脸流连。这份礼物太过贵重，也太过私人，但他无法否认自己被打动了。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蝴蝶？"朱志鑫终于问出了这个盘旋已久的问题。
车停在红灯前，雨水在挡风玻璃上形成一道水帘。刘耀文转过头，黑曜石般的眼睛直视朱志鑫："你办公室的书架上有三本关于鳞翅目的专著，电脑贴纸是昆虫学会的logo，钢笔上刻着一只小蝴蝶。"他顿了顿，"而且你手机壳内侧贴着一张菜粉蝶的标本照片。"
朱志鑫的背脊窜上一阵寒意。这些细节千真万确，但有些——比如手机壳内侧——绝不可能在正常交谈中被注意到。他应该感到恐惧，但奇怪的是，一种被真正看见的奇异满足感涌了上来。
"你观察得很仔细。"他轻声说。
绿灯亮了，刘耀文重新启动车子："只对你。"这句话轻得像一声叹息。
雨越下越大，车轮碾过积水的声音如同远方的海浪。朱志鑫发现自己不自觉地观察起刘耀文的侧脸——高挺的鼻梁，线条分明的下颌，还有那道藏在衣领下若隐若现的烧伤疤痕。这个男人身上有种危险的吸引力，像火焰之于飞蛾。
"为什么是消防员？"朱志鑫突然问，"以你的能力，可以做任何事。"
刘耀文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收紧了一瞬："火是最干净的东西。"他的声音变得遥远，"它能烧掉一切污秽，留下最纯粹的本质。"一个短暂的停顿，"而且...我欠一条命。"
朱志鑫想起护士们的闲谈——刘耀文全家死于火灾。他想追问，但刘耀文已经转换了话题："你呢？为什么是外科医生？"
"喜欢掌控的感觉。"朱志鑫不假思索地回答，随即因为这个过于诚实的答案而惊讶。
刘耀文笑了，这次是真心的笑容，眼角浮现出细小的纹路："我们很像，不是吗？"
车停在朱志鑫的公寓楼下。雨依然下个不停，敲打在车顶的声音如同无数细小的脚步声。
"谢谢你的礼物。"朱志鑫抱着标本盒，犹豫了一下，"要上来喝杯茶吗？外面雨太大了。"
刘耀文的眼睛在黑暗中亮得惊人，但他只是摇摇头："今天不了。你明天有台大手术，需要休息。"
朱志鑫僵住了。他确实明天安排了台复杂的肝移植手术，但这个信息从未对外公开过，连医院内部知道的人都不多。
"你监视我？"他的声音冷了下来。
刘耀文的表情没有丝毫波动："医院公告栏有手术室排期表。"他伸手轻轻拂去朱志鑫肩上一片看不见的灰尘，"我只是关心你。"
这个解释合情合理，但朱志鑫的警惕心已经被唤醒。他道了谢，推门冲进雨中，没有回头。直到电梯里，他才发现标本盒底部贴着一张纸条：
'我知道你的一切，包括那些你自己都忘记的事。别怕，我会帮你记住。'
朱志鑫的手指微微发抖，不知是因为雨水还是这句话的寒意。电梯门打开，他走向自己的公寓，钥匙刚插进锁孔就停住了——门把手上挂着一个防水袋，里面是一盒他最喜欢的白茶，标签上写着'术后提神用'。
他环顾四周，走廊空无一人，但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那股熟悉的松木气息。朱志鑫把茶和标本盒一起带进公寓，锁好门，靠在门上长长呼出一口气。
公寓整洁得过分——自从发现刘耀文来过之后，朱志鑫养成了每天记录物品位置的习惯。今天一切如常，只有书桌上的医学期刊被翻到了关于肝移植最新研究的那一页，旁边还放着一摞打印好的参考资料，全是朱志鑫需要但还没来得及查找的内容。
他放下东西，走到窗前。雨幕中，那辆黑色SUV依然停在楼下，纹丝不动。朱志鑫拉上窗帘，却忍不住从缝隙中偷看。十分钟后，车终于缓缓驶离。
朱志鑫洗了个热水澡，试图冲走那种被无形目光注视的感觉。他泡了刘耀文送的白茶，香气清冽，正是他最喜欢的那个年份和产地。茶喝到一半，他发现杯底沉着一个小东西——一枚精致的银色耳钉，造型是一只展翅的蝴蝶。
他的耳洞是大学时打的，工作后很少佩戴饰品，这个习惯连同事都不知道。朱志鑫拿起耳钉，在灯光下转动，蝴蝶翅膀上的纹路清晰可见，内侧刻着两个微小的字母：Z&L。
手机震动起来，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希望你喜欢这些小礼物。耳钉是纯银的，不会过敏。'
朱志鑫没有回复。他走到书架前，抽出那几本刘耀文送的古籍，仔细检查每一页。在第三本的扉页上，他发现了一行几乎看不见的铅笔字迹：
'你救了我的命，现在我是你的了。'
窗外雷声轰鸣，朱志鑫站在书架前，耳钉在手心里变得温热。他应该感到恐惧，应该报警，应该切断一切联系。但当他看着那只蓝摩尔福蝶标本时，脑海中浮现的却是刘耀文说"我们很像"时眼中的光芒。
朱志鑫走向衣柜，从最底层拖出一个尘封已久的盒子。里面是他童年收集的蝴蝶标本，多年未曾打开。他轻轻拂去灰尘，掀开盒盖——最上面那只菜粉蝶的翅膀缺了一角，那是他七岁时第一次尝试制作的标本。
盒底压着一张泛黄的照片：小朱志鑫举着捕虫网，身边站着一个模糊的男孩身影。照片背面写着日期和地点，还有两个名字：志鑫和...后面的字被水渍晕染，无法辨认。
朱志鑫的心跳突然加速。他不记得这张照片，更不记得那个男孩。但某种深埋的记忆被触动，像蝴蝶挣破茧壳。
手机又响了，这次是图片消息。朱志鑫点开，呼吸停滞——一张老旧的照片，上面是两个男孩站在燃烧的建筑前，一个是他，另一个...虽然年幼，但那眉眼无疑是刘耀文。
附言只有一句话：'现在你记起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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