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P国回来时，正是深秋。
晚风卷着落叶掠过窗沿，吴所畏裹着毯子窝在沙发里，翻看着蜜月时拍的照片——
沙滩上的脚印，教堂里的彩绘玻璃，还有驰骋举着相机时，被阳光晒红的鼻尖。
“在看什么？”
驰骋端着两杯热可可走过来，在他身边坐下，顺手把毯子往他肩上拢了拢。
吴所畏把手机递过去，指着一张照片笑：
“你看你当时拍的，把我拍成了小矮人。”
驰骋低头看着照片，照片里的吴所畏站在雪山下，裹着厚厚的冲锋衣，像只圆滚滚的兔子，眼睛却亮得惊人。
他指尖划过屏幕，低声道：
“明明很可爱。”
顿了顿，忽然说，
“周末去泡温泉吧？山里新开了一家，听说能看见红叶。”
吴所畏眼睛一亮，从毯子裹着的“茧”里挣脱出来：
“真的？我还从没在秋天泡过温泉呢。”
“那就去。”
驰骋捏了捏他的脸颊，
“刚好让你看看，我拍人的技术其实很好。”
周末的清晨，车开上盘山公路时，雾还没散。
窗外的枫叶红得像燃起来的火，偶尔有几片被风卷着扑在车窗上，留下转瞬即逝的红影。
吴所畏趴在窗边，手指跟着枫叶划过的轨迹移动，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歌。
“冷不冷？”
驰骋腾出一只手，摸了摸他的耳朵。
“不冷。”
吴所畏转头，鼻尖差点碰到他的手背，
“你看那棵树，红得像画一样。”
驰骋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漫山红叶里，确实有一棵枫树格外惹眼，像被画家蘸了浓墨重彩晕染过。他放慢车速，轻声道：
“等回来时，摘片叶子给你夹在书里。”
温泉旅馆藏在山坳里，木质的门廊爬满了藤蔓，门口挂着红灯笼，风一吹就轻轻摇晃。
老板娘是个和蔼的阿姨，笑着把他们领到后院的露天汤池——
汤池嵌在山石间，周围围着半人高的木栅栏，栅栏外就是层叠的红叶，雾气从池子里袅袅升起，像仙境一样。
“先去换衣服吧，汤池刚换的水，温度正好。”
老板娘笑着离开时，还特意嘱咐，
“晚上的星空特别美，你们可以晚点再泡一次。”
吴所畏换好浴衣回来时，驰骋已经先下水了。
他靠在池边的岩石上，浴衣松松垮垮系在腰间，水珠顺着脖颈滑进锁骨，在雾气里显得格外清晰。
吴所畏站在池边有点犹豫，脚刚碰到水，就被烫得缩了回来。
“慢点。”
驰骋伸手，
“我拉你。”
吴所畏握住他的手，被他轻轻一带，慢慢走进水里。
温热的泉水漫过腰际，带着淡淡的硫磺味，所有的疲惫仿佛都被泡化了，从骨头缝里往外冒舒服的热气。
他往驰骋身边挪了挪，靠在同一块岩石上，舒服得叹了口气。
“怎么样？”
驰骋侧过头，看着他被热气熏得微红的脸颊。
“太舒服了……”
吴所畏眯着眼，像只晒够了太阳的猫，
“比在P国的海边还舒服。”
驰骋低笑，伸手替他拂开额前被水汽打湿的碎发。
指尖碰到皮肤时，吴所畏瑟缩了一下，却没躲开。
雾气越来越浓，把远处的红叶晕成一片朦胧的红，汤池里的水轻轻晃着，映出两人交叠的影子。
“你看那片叶子。”
吴所畏忽然指着栅栏上的一片枫叶，叶子红得透亮，被风吹得轻轻打颤，却牢牢挂在枝头，
“像不像我们在P国买的那对耳环？”
驰骋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还真有点像。
那对耳环是用红珊瑚做的，小巧玲珑，吴所畏戴了一次就舍不得摘，后来小心翼翼收在首饰盒里，说要留着做纪念。
“有点像。”
他应着，忽然从水里捞出一颗光滑的鹅卵石，递到吴所畏面前，
“给你。”
吴所畏接过来，鹅卵石被泉水泡得温热，握在手里暖融融的。
“这是什么？”
“定情信物。”
驰骋一本正经地说，眼底却闪着笑意，
“比戒指还结实。”
“幼稚。”
吴所畏笑着把石头扔回水里，却在石头落水时，被驰骋伸手拉住了手腕。
他的手心很烫，带着泉水的温度，轻轻一拽，就把吴所畏拉进了怀里。
水花轻轻晃了晃，雾气里，两人的距离近得能听见彼此的心跳。
吴所畏的后背贴着驰骋的胸膛，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温热的呼吸落在颈窝，带着点痒意。
他想躲开，却被驰骋按住后颈，轻轻吻住了嘴唇。
这个吻带着泉水的暖意，和着山间清冽的风，温柔得像羽毛拂过心尖。
吴所畏的睫毛上沾着水汽，轻轻颤着，像停了只湿漉漉的蝶。
直到他有点喘不过气，微微偏过头，驰骋才松开他，鼻尖却依旧抵着他的侧脸，声音低哑：
“畏畏……”
“嗯？”
吴所畏的声音也有点发颤，指尖下意识地抓住了驰骋浴衣的带子。
“没什么。”
驰骋笑了笑，把他搂得更紧了些，
“就是觉得……你很可爱。”
吴所畏几乎是下意识地将手攀在驰骋的肩膀上，他没有说一句话……
但是驰骋可以清新地看见依偎在他怀里的宝贝……
而他的宝贝通红的几乎是能滴出血的耳朵已经深深地出卖了他此刻的心情……
汤池里的水轻轻晃着，栅栏外的红叶还在轻轻摇曳，远处传来隐约的鸟鸣。
没有相机，没有人群，只有彼此温热的体温，和漫在雾气里的，说不出的温柔。
傍晚时，他们坐在旅馆的露台上吃晚饭。
老板娘端来的米酒温热甘醇，配着烤得滋滋冒油的秋刀鱼，香气漫了一整个院子。
夕阳把天空染成橘色，红叶在暮色里变成深沉的红，像一团团安静燃烧的火。
“晚上还泡吗？”
吴所畏喝了口米酒，脸颊泛起浅浅的红晕。
“泡。”
驰骋给他夹了块烤鱼，
“老板娘说有星空。”
深夜的汤池果然不一样。
月光洒在水面上，像铺了层碎银，抬头就能看见漫天繁星，密得像撒了把碎钻。
吴所畏靠在驰骋怀里，指着天上最亮的那颗星：
“你看，那颗是不是北极星？”
“嗯。”
驰骋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
“以前在海上的时候，全靠它认方向。”
“那现在呢？”
吴所畏仰头看他，眼里映着星光。
“现在有你。”
驰骋低头，在他额头上印下一个吻，
“你就是我的方向。”
吴所畏的心跳漏了一拍，他往驰骋怀里缩了缩，把脸埋在他颈窝。
泉水暖暖的，星光亮亮的，身边的人是他的。
原来幸福真的可以这么具体——
是温泉里的相拥，是露台上的米酒，是星空下的低语，是无论走多远，回头时总能看见的，那个为你停留的人。
雾气又开始弥漫，把两人的身影轻轻笼罩。
远处的红叶在夜色里安静伫立，像在守护着这池温水，和水里交融的，漫漫长长的爱意。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