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温泉旅馆回来的那个周末,下起了入冬的第一场雨。
雨点敲在玻璃窗上,发出细碎的声响,屋里却暖融融的——
驰骋在客厅的老式壁炉里生了火,木柴噼啪作响,把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忽明忽暗。
吴所畏窝在沙发里,膝盖上盖着条羊绒毯,手里捧着本翻旧了的诗集。
他念到一句“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时,忽然抬头看向驰骋:
“我们煮点茶吧?上次从P国带回来的那罐乌龙茶,还没开封呢。”
驰骋正蹲在壁炉前添柴,闻言回头笑了笑:
“好啊,不过得你煮。我手笨,别糟蹋了好茶。”
吴所畏哼了声“就知道使唤我”,却还是起身往厨房走。
他找出那只素雅的白瓷茶壶,又翻出两个配套的小茶杯,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什么珍宝。
水烧开时发出“咕嘟”的声响,他提着水壶,将沸水缓缓注入放了茶叶的壶中,茶香瞬间漫了出来,清冽又温润。
“好了没?”
驰骋不知何时站在了厨房门口,靠着门框看他,眼神里带着化不开的温柔。
“急什么。”
吴所畏白了他一眼,却把第一杯沏好的茶先递了过去,
“尝尝?”
驰骋接过茶杯,指尖触到温热的杯壁,低头抿了一口。
茶水滑过喉咙,留下淡淡的回甘,他看着吴所畏微微扬起的下巴,像只等着被夸奖的小猫,忍不住笑道:
“好茶,煮茶的人更好。”
吴所畏的脸颊腾地红了,转身把剩下的茶倒进另一个杯子,小声嘟囔:
“就会说好听的。”
两人回到客厅,把小茶几挪到壁炉边,相对而坐。
雨声淅淅沥沥,壁炉里的火光跳跃着,茶香混着木柴燃烧的味道,在空气里酿成一种让人安心的气息。
吴所畏蜷在地毯上,背靠着沙发,把脚伸到壁炉前取暖,脚趾蜷了蜷,像只满足的猫。
“冷吗?”
驰骋伸手,把他的脚捞进自己怀里,用掌心捂着。他的手掌总是比吴所畏的热,隔着薄薄的袜子,暖意一点点渗进来,熨帖得让人想叹气。
“不冷了。”
吴所畏晃了晃脚,却没抽回,反而得寸进尺地往他腿上靠了靠,
“你说,我们以后老了,是不是也这样?下雨天就窝在家里,烤火,喝茶,看雨。”
驰骋低头,看着他被火光映得微红的侧脸,睫毛长长的,在眼睑下投出一小片阴影。
他忽然伸手,指尖轻轻划过吴所畏的眉骨,声音低得像耳语:
“嗯,还要一起看日出,一起浇花,一起在院子里晒太阳。”
“还要一起给对方剪头发。”
吴所畏补充道,眼睛亮晶晶的,
“上次你给我剪刘海,差点把我剪成狗啃的,下次换我给你剪,肯定比你强。”
驰骋低笑出声,胸腔的震动透过相贴的手臂传过来,让吴所畏的心跳也跟着乱了半拍。
他仰头看他,正好撞进驰骋盛满笑意的眼眸,那里有火光在跳跃,有他的影子在晃动,像藏了一整个宇宙的温柔。
“畏畏。”
驰骋忽然开口,声音比平时沉了些。
“嗯?”
“没什么。”
他摇摇头,却俯身,在吴所畏的额头上轻轻印下一个吻。
吻很轻,带着茶水的回甘,和壁炉的暖意,像一片羽毛落在心尖,轻轻一挠,就漾开一圈圈涟漪。
吴所畏的呼吸顿了顿,他看着驰骋近在咫尺的脸,忽然鼓起勇气,伸手勾住他的脖子,仰头吻了上去。
这个吻不像在温泉里那样带着水汽的朦胧,也不像在P国海边那样裹挟着海风的咸涩,它带着壁炉的温度,茶香的清冽,还有雨声的温柔,一点点漫开来,缠缠绕绕,甜得让人想闭上眼睛,溺在这片刻的温柔里。
直到吴所畏有点喘不过气,微微推开他,鼻尖抵着他的鼻尖,两人的呼吸交缠在一起,都带着点乱。
窗外的雨还在下,壁炉里的木柴偶尔“啪”地爆一声火星,衬得屋里格外安静,只剩下彼此加速的心跳,和空气中弥漫的,浓得化不开的甜。
“茶凉了。”
过了好一会儿,吴所畏小声说,视线落在茶几上的茶杯上。
“凉了再煮。”
驰骋的声音有点哑,他伸手,把吴所畏揽进怀里,让他坐在自己腿上,下巴搁在他发顶,
“反正有的是时间。”
吴所畏乖乖靠在他怀里,听着他沉稳的心跳,鼻尖萦绕着他身上清冽的气息,混着淡淡的烟火气。
他忽然觉得,所谓的岁月静好,或许就是这样了——
有一个人,能让你在雨天里安心窝着,能陪你煮茶烤火,能在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吻里,尝到整个世界的甜。
壁炉里的火还在烧着,把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紧紧依偎着,像一幅不会褪色的画。
雨声敲窗,茶香袅袅,爱意在这方寸天地里,慢慢发酵,酿成了最醇厚的酒,只等岁月慢慢沉淀,愈发香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