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那么“懂事”

第四天一早，王楚钦来接我们时，手里多了个印着乒乓球图案的背包。小宇眼尖，指着包上的卡通球拍喊：“这个我见过！电视上有的！”

“今天带你们去个有很多球拍的地方。”他神秘兮兮地笑，发动车子往郊外开。越走越偏，最后停在一栋红白相间的建筑前，门口的牌子上写着“国家乒乓球队训练基地”。

小宇瞬间瞪大了眼睛：“这里是打乒乓球的地方吗？”

“对，叔叔平时就在这儿训练。”王楚钦牵着他的手往里走，保安熟稔地跟他打招呼，眼神落在我们身上时带着点好奇。

训练馆里传来“砰砰”的击球声，空气里飘着淡淡的消毒水味和汗水味。

队员们正在分组训练，看到王楚钦带着一群人进来，都笑着打招呼。他指着球台对小宇说：“想不想试试？”

小家伙点头如捣蒜，他找来个儿童球拍，站在旁边手把手教：“握拍要这样……对，胳膊别太僵。”小宇学得认真，小小的身子跟着球的方向挪动，惹得旁边的队员们直笑。

我妈和姐姐坐在看台上，举着手机拍个不停。姐姐戳了戳我：“你看咱外甥，说不定以后能跟他姨夫……哦不，跟王老师混呢。”

“别瞎说。”我嘴上怼她，眼睛却忍不住跟着王楚钦转。他教完小宇，又被队友拉着打了几球，白色的乒乓球在他手里像有了生命，旋转、跳跃，看得人眼花缭乱。

休息时他走过来，额角挂着汗，递了瓶水给我：“看得懂吗？”

“还行。”我接过水，“比看比赛清楚多了。”

“那下次有比赛，给你留票。”他拧开自己的水瓶喝了口，喉结滚动的弧度在阳光下格外清晰。

中午在基地的食堂吃饭，队员们看到我们，都笑着跟王楚钦打趣：“楚钦，带家属来视察啊？”

他没否认，只是笑着摆手：“别瞎说”眼神却往我这边瞟了瞟。

我妈乐得合不拢嘴，给王楚钦夹菜：“多吃点，练球费体力。”

下午离开时，小宇抱着王楚钦送的签名球拍，一步三回头。王楚钦把我们送到车上，俯身跟小家伙说：“回去好好吃饭，下次来教你拉球。”又转向我妈和姐姐，“阿姨，姐，姐夫下次来北京提前说，我还陪你们逛。”

最后他看向我，手里捏着个小盒子：“这个……送你。”

是个精致的木质相框，里面嵌着一张照片——昨天在什刹海冰场，他扶着我滑冰的背影，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紧紧靠在一起。

我愣了愣，接过相框：“谢谢。”

“回去路上小心。”他的声音低了些，“到了……告诉我一声。”

“嗯。”我点点头，不敢看他的眼睛。

车子开出很远，从后视镜里看，他还站在原地，藏蓝色的连帽衫在风里轻轻晃。

手机震了下，是王楚钦发来的消息：【等你回北京，我带你去看海棠花。】

我看着那条消息，突然觉得，这趟从松原到北京的距离，好像也没那么远。

大巴车驶离景区停车场时，窗外的山影正被夕阳染成橘红色。小宇趴在我腿上玩平板，我妈在旁边搭腔，说刚才买的山货贵了两块钱。

姐姐突然凑过来，手肘轻轻撞了撞我：“想啥呢？魂都飞了。”

我收回目光，扯了扯围巾：“没想啥，看风景呢。”

“拉倒吧。”她挑眉，眼神亮得很，“从基地出来你就不对劲，手里那相框攥得跟啥似的。”她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说实话，你跟小王……是不是都对彼此有点意思？”

我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摇头：“姐，你想多了，就是巧合碰上，人家热心肠。”

“热心肠能三天两头陪着？能给你塞刻着海棠花的书签？能把你们滑冰的照片洗出来送你？”

小宇刚好抬头问：“小姨，王叔叔什么时候再来跟我玩？”我捏了捏他的脸，没接话，姐姐却不依不饶：“你看，连孩子都看出来了。

姐姐笑出声，语气软了下来，“一一，他看你的眼神，跟你姐夫当年看我时一模一样，热得能烧起来，那是看爱人的眼神，不是看普通朋友的。

我攥着衣角没说话，指尖冰凉。

“我知道你顾虑啥。”姐姐叹了口气

她伸手理了理我额前的碎发，语气软下来：“你总觉得当年我为你受了苦，现在想拼命补偿我，甚至说不结婚不生孩子，就帮我带小宇……可你别忘了，我是你姐，我盼着你好，不是盼着你为我活。”

这话像根针，刺破了我一直紧绷的弦。其实这些年，我拼命工作攒钱，一半给家里，一半存起来，总想着等姐姐换了大点的房子，等小宇上了好学校，我就彻底安心了。至于感情，好像从来不在我的规划里，甚至觉得那是种“自私”——我哪有资格为了自己的心动，分走对家里的精力？

“你看小宇现在多好，家里的日子早就不是以前那样了，也攒了不少。”姐姐握住我的手，她的掌心带着常年做家务的薄茧，“你该有自己的生活，别总把自己捆在‘回馈’这两个字上。你过得好，比给我多少钱都让我踏实。”

小宇突然举着平板凑过来：“小姨，王叔叔发消息问你累不累！”屏幕上是王楚钦的微信界面，消息还热乎着：【山路不好走，累坏了吧？到了酒店告诉我一声。】

我看着那行字，喉咙有点发紧。姐姐拍了拍我的手背：“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和王楚钦的心思吗？他跟你聊天时，总问家里的事，问小宇的功课，那是在琢磨怎么走进你的世界。这样的人，错过了不可惜？”

车窗外的夜色越来越浓，远处的村庄亮起点点灯火。

我妈已经靠着座椅睡着了，小宇打了个哈欠，往我怀里缩了缩。我摸着孩子柔软的头发。

心里那道紧绷的防线，好像被姐姐的话浸得软了些。

或许，我一直搞错了“回馈”的意思。姐姐要的不是我的牺牲，而是我的幸福。就像小时候她把最后一块红烧肉夹给我时，眼里的期盼一样。

手指悬在手机屏幕上，犹豫了很久，终于敲下一行字：【刚过隧道，还好。你也早点休息。】

发送的瞬间，心里那块沉甸甸的石头，好像轻了不少。或许，我可以试着不那么“懂事”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