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心

刚过完正月十五，家里的灯笼还没摘下，我就拖着行李箱站在了门口。

玄关的挂钩上还挂着年前新买的红围巾，茶几上散落着小宇没吃完的奶糖，空气里似乎还飘着妈妈炖肉的香气——可我知道，该走了。

“今年怎么这么急？不多待两天陪妈唠唠？”姐姐从厨房擦着手出来，看见我拉得笔直的行李箱，眉头轻轻蹙了下。

她手里还拿着刚洗好的草莓，是我昨晚说想吃的那种。

我伸手抱了抱她，下巴抵在她肩头，闻到她身上熟悉的洗衣液味道。这几天在家，她没再提王楚钦半个字，却总变着法做我爱吃的菜，晚上还会悄悄把暖水袋塞进我被窝。

“姐，我想明白了。”我声音闷在她衣服上，“有些事，躲着没用。”

她拍了拍我的背，没再多问，只是帮我把行李箱的拉杆调紧：“到了给家里报平安，北京冷，记得把羽绒服翻出来穿。”

妈妈从卧室探出头，手里攥着个布包，里面是她早早就晒好的红薯干，塞到我手里时还带着体温：“路上饿了吃，比外面买的干净。”

我挥挥手转忙走，没回头，怕一回头，眼眶里打转的泪就藏不住了。

其实过年这几天，我没少对着窗外发呆。

家里的年味浓得化不开，妈在厨房炸丸子的香味，小宇追着邻居家小狗跑的笑声，还有姐和姐夫的絮叨……这些热闹里，总藏着一丝让我心慌的空缺。

直到大年初三晚上，姐姐偷偷塞给我一袋山核桃——还是上次在大巴车上她剥给我的那种，她说：“楚钦那孩子年前打电话来，问你爱吃的核桃在哪买的，说想给你寄点北京去。”

那一刻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下，闷疼又发烫。原来有些惦记，早就悄悄越过了山水距离。

高铁缓缓驶出站台，我望着窗外倒退的麦田和村落，指尖在手机屏幕上反复摩挲。

微信置顶的对话框里，还停留在过年前王楚钦发来的消息：【过年回家吗？什么时候回北京？我去接你】。

当时我盯着这句话看了半夜，最后还是按灭了屏幕——我不知道该怎么回应那份藏在字里行间的期待，也怕自己所谓的“懂事”，会让两个人都被困在原地。

这几天在家，夜里总能想起餐厅里他给小宇擦奶油的样子，想起服务区他精准猜到我在便利店门口的默契，想起他手腕上那根和我同款的红绳。

姐姐说“幸福是彼此照亮的”，原来我一直都懂，只是没勇气伸手去接那束光。

列车穿过隧道，手机信号短暂中断又恢复。

我深吸一口气，点开对话框，指尖在键盘上敲下五个字：“我今天回去。”没有加表情，没有多余的解释，却像是卸下了压在心里很久的石头。

发送键按下的瞬间，窗外的阳光刚好穿透云层，落在手机屏幕上，把那行字照得格外清晰。

我摩挲着屏幕边缘，忽然觉得这次回北京的路，和以往都不同。

家的温暖还在身后轻轻推着我，而前方，好像有束更亮的光，正等着我一步步走近。

手机震动起来时，我几乎是立刻抓起了它。

王楚钦的消息跳出来，带着显而易见的急切：“几点到？北京站还是西站？我现在过去等你。”后面跟着个奔跑的小人表情，像个怕迟到的小孩。

我看着那行字笑起来，指尖在屏幕上轻快地跳跃：“下午三点，北京站。不用急，路上注意安全。”

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来，看着窗外一片刚抽芽的杨树林，嫩黄的枝桠在风里轻轻晃着。

原来有些决定，做起来并没有那么难。

就像此刻，我终于愿意承认，心里那点小心翼翼的期待，早就长成了想要奔向你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