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治帝病重前一月,边关急报频传——赫连突骨趁玄朝大旱,率铁骑突破三座边城,烧杀劫掠,扬言要饮马玄城护城河。朝堂之上,老臣们或垂首叹息,或互相推诿,唯有陈武出列请战:“臣愿领兵出征,不破赫连,誓不还朝!”
彼时陈武已因治水有功、献策边防升任正三品兵部侍郎,宣治帝望着他眼中的锐气,咳着痰道:“朕信你。即日起,封你为讨赫大将军,总领北方诸路兵马,赐尚方剑,可先斩后奏。” 金殿之上,陈武接过大将军印,甲胄碰撞声清脆响亮:“臣,领旨!”
三日后,玄城校场军旗猎猎。陈武跨上雪白战马,身后是三万精选的玄朝锐士。他拔出佩剑直指西北:“赫连突骨占我土地、杀我百姓,今日我陈武在此立誓,必收复失地,荡平敌巢!” 将士齐声呐喊,声震云霄。宣治帝扶着城楼栏杆,望着大军远去的背影,喃喃道:“玄朝的希望,就交给他了……”
陈武用兵灵活,时而以坚壁清野耗敌锐气,时而派轻骑夜袭烧其粮草,不到半年就收复两座边城。赫连突骨退守黑狼城,派人诈降,却被陈武识破,反设伏兵斩杀敌将数名。捷报传回玄城时,宣治帝已卧床不起,仍强撑着亲笔写下“功在社稷”四字,派人送往军前。
黑狼城的城墙被玄朝大军轰开一道缺口时,陈武身披染血的甲胄,正拔剑下令:“破城!活捉赫连突骨余党!” 喊声未落,一名内侍跌跌撞撞闯入军阵,手中明黄圣旨被风沙吹得猎猎作响:“陈将军!宣治陛下……龙驭上宾了!隆泰新帝已登基,召您即刻还朝!
陈武的剑“哐当”砸在地上,喉间涌上一股腥甜。宣治帝弥留前派来的密使还说,陛下攥着他草拟的《边防十策》,念叨着“等陈武回来,玄朝就有救了”。可如今,那个总在御案前熬到鬓角染霜的君主,终究没等到他凯旋。
“黑狼城交给你,”他按住副将赵猛的肩,声音发颤,“我若三日未归,不必等我,死守边关。” 跨上战马时,他望着西北方向的狼烟,忽然觉得这“隆泰”二字,像淬了毒的蜜糖。
玄城的灵堂刚撤,皇宫就挂满了红绸。陈武一身素服闯入太和殿,正撞见新帝吴胜搂着妖妃掷骰子,阶下站着新封的“国师”张敬——此人原是街头算命的混混,靠谄媚吴胜骤登高位,此刻正拿着骰子笑道:“陛下,这‘隆泰’年号真是吉兆,您瞧,连骰子都随心意!
吴胜抬眼看见陈武,皱眉挥手:“哟,陈将军回来了?黑狼城拿下了?赏……赏你黄金百两,先回家歇着吧。” 陈武忍着怒火,刚要奏报赫连残部逃窜路线,张敬突然插言:“陛下,陈将军在外手握重兵,又与宣治帝亲厚,怕是……对新朝未必心服啊。” 吴胜打了个哈欠:“嗯?有这事?那你查查。”
陈武退出殿门,望着匾额上“隆泰元年”的新题字,只觉得刺目——这哪里是隆泰,分明是溃烂的开始。
半月后,陈武率军追至漠北戈壁,将赫连残部围困在断云谷,捷报刚写好,京城的快马已到。圣旨措辞冰冷:“镇国将军陈武,久镇边关,拥兵自重,罔顾隆泰新政,着即刻卸甲还朝,不得延误!”
副将赵猛撕了圣旨怒吼:“将军!这是陷阱!张敬在京中到处散布您要谋反的谣言!” 陈武望着谷中插翅难飞的敌军,指尖掐进掌心:“我若抗旨,反倒让他们坐实了罪名。隆泰帝虽昏聩,但边关不能乱,赫连余孽必须除。”
他将兵权暂交副将,单骑返京。刚到城门口,就被张敬带着禁军堵住。张敬展开吴胜的手谕,尖声念道:“查陈武通敌叛国,私通赫连突骨,意图颠覆隆泰新朝……拿下!”
冰冷的铁链锁住陈武的双臂,他抬头望向皇宫方向,那里正传来丝竹宴饮之声。风里飘来百姓的窃窃私语:“听说了吗?新帝改元隆泰,可这日子,怎么越来越苦了……” 陈武闭上眼,忽然想起宣治帝曾说:“守国难,守心更难。” 如今,他守住了边关,却没能躲过自己人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