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
沈小棠蹲在王府东角的墙根下,手指轻轻按着腰间的短匕。
夜风掠过枝头,带起一阵沙沙声,像是某种隐秘的耳语。
“一炷香。”她低声重复,抬头望向偏院方向。那片屋檐在夜色中如同沉睡的巨兽,吞吐着不可预知的危险。
林婉儿靠在墙角,轻声道:“我数过了,张嬷嬷这会儿该去换茶水了,还有两个守卫在东廊打盹。你进去后直奔里屋,别耽搁。”
沈小棠点头,猫着身子跃上墙头,翻身而入。
院子里静得出奇,连虫鸣都听不见。她贴着回廊转过两道弯,果然看见偏院门虚掩着,像在等她。
推门时,木轴发出一声细微的吱呀。屋里药炉已冷,残烛将尽,火苗忽闪不定。
李若雪靠在床头,披着一件素色薄衫,脸色比昨日更白,却依旧带着那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我以为你会多等两天。”她开口,声音比烛火还轻。
沈小棠没说话,缓步走近,袖中银针已握紧。
“我问你,”她压低声音,“你说我母亲早就知道我是‘容器’?”
李若雪轻轻一笑,伸手从枕下抽出一张泛黄的纸。
“认得吗?”她将纸递过去,“这是你娘亲写的。”
沈小棠迟疑片刻,接过纸页。字迹很熟,是母亲惯用的那种略带斜势的行书。
纸上只有短短几行:
“若雪吾妹:
事已定,寒毒已种于棠儿体内。此为家族百年传承,非人力可改。愿她有朝一日,能解此局。”
沈小棠的手指微微发抖。
“这不可能……”她喃喃道,“我娘她……她只是个医女,怎么会参与这种事?”
“你以为她是普通医女?”李若雪看着她,“你出生那天,她就在寒家。你不是被选中的,你是被造出来的。”
沈小棠猛地抬头,眼中满是震惊与愤怒。
“放屁!”她咬牙低吼,“我娘怎么可能……她明明最疼我!”
“所以她才不忍心告诉你。”李若雪的声音突然柔和了些,“她知道一旦你明白自己只是工具,就会恨她。”
沈小棠后退一步,撞到了身后的药柜,发出轻微的响动。
李若雪继续道:“寒毒不是天生的,是人为植入。每一代,我们都要选出一个承载者。你体内的寒毒最深,因为你是最纯粹的容器。”
“住口!”沈小棠怒喝,袖中银针已滑落指尖。
李若雪却不动声色地看着她:“你以为自己穿越是偶然?你以为慕寒笙找你只是因为医术?你错了。从你娘把你生下来那一刻起,你就已经站在这个局里。”
沈小棠猛地甩出银针!
银光一闪,却被李若雪抬手弹开,钉在了窗棂上。
“你杀不了我的。”李若雪轻声道,“因为你心里明白,我说的是真的。”
沈小棠喘息急促,胸口起伏剧烈。
“君承言……”她声音颤抖,“他是不是也知道?”
“他救你的时候,你的寒毒还没发作。”李若雪看着她,“但他后来发现了。只是没有说破。”
“不可能!”沈小棠摇头,眼眶发红,“他不会这样对我……他不会……”
话未说完,窗外忽然传来一丝异响。
沈小棠猛地回头。
黑影一闪,消失在屋檐之上。
李若雪笑了:“她来了。”
沈小棠瞳孔一缩。
“谁?”她转身盯着李若雪。
“真正的敌人。”
李若雪缓缓坐直身子,眼神幽深,“你一直以为顾文德是你最大的仇人,其实……他不过是棋盘上的卒子。”
沈小棠只觉一阵晕眩,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崩塌。
“你到底想做什么?”她声音嘶哑。
“我想让你看清真相。”李若雪目光灼灼,“然后,做出选择。”
沈小棠咬紧牙关,猛然转身冲向窗户。
“别走。”李若雪在背后轻声道,“记住,你是容器,不是继承者。真正的答案,在你娘留下的东西里。”
沈小棠跃上窗台,一脚踩空,差点摔落。她稳住身形,迅速攀上屋檐。
身后,李若雪的声音随风飘来:“小心,她不讲情面。”
沈小棠不敢回头,飞身跃过屋脊,正要往东角门方向逃,忽然一道黑影迎面扑来!
她挥匕格挡,刀锋相撞,火星四溅。
对方动作极快,招招致命,招式狠辣,明显不是王府侍卫。
沈小棠边战边退,趁对方换气间隙,猛踢一脚,借力跃上更高处的屋檐。
回头望去,那人一身黑衣,蒙着脸,身形修长,左手腕上隐约有一道淡青印记——和她的如出一辙。
她心头一震。
这时,远处传来脚步声。
沈小棠不再犹豫,转身疾奔,直奔东角门。
林婉儿早已等在那里,见她狼狈模样,惊呼:“怎么了?”
“有人追!”沈小棠喘着气,“快走!”
两人翻出墙外,一路狂奔,直到回到医馆才停下。
沈小棠瘫坐在椅子上,手指死死攥着那张信纸,指节发白。
林婉儿递来一杯热茶:“到底发生了什么?”
沈小棠没有接茶,只是盯着掌心的信纸,声音沙哑:“我娘……早就知道。”
林婉儿一愣:“什么意思?”
“我不是穿越来的普通人。”沈小棠喃喃道,“我是她们选中的容器。”
她抬起头,眼中满是痛苦与不甘:“我娘骗了我……她一直在骗我。”
林婉儿沉默片刻,轻声道:“那现在怎么办?”
沈小棠攥紧拳头,指甲掐进掌心:“我要找到我娘留下的东西。
我要知道,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窗外,夜风呼啸,吹得窗纸哗哗作响。
而在千里之外的某处密室里,一名女子静静望着手中的一面铜镜,嘴角缓缓扬起。
“终于醒了。”
她低声呢喃,“游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