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夜青瓷

一周后的某个深夜里

办公室只剩角落一盏灯亮着，映得夏远眼底的红血丝格外清晰。桌上堆着半尺高的涉案账户明细，咖啡杯底结着褐色的渍。吴稼琪抖了抖肩上的雪，轻手轻脚走到他身后，见他正在一份报告上圈画，字迹力透纸背。

吴稼琪（放低声音）还没走？

夏远手一顿，回头时眼里带着点刚从数据里拔出来的茫然，看清是她才松了肩。

夏远你不是明天才从上海回来？怎么这会儿……

吴稼琪晃了晃手里的登机牌，眼底带笑。

吴稼琪研讨会提前结束，想着你可能又在跟这些账户较劲，就直接过来了。

吴稼琪（俯身看他桌上的明细）还在查张莉那笔跨境转账？

夏远点了支烟，又想起她不喜欢烟味，刚点燃就摁灭在烟灰缸里。

夏远嗯，这笔钱在离岸公司账户上转了三圈，每一次拆分都像在打擦边球，合规性挑不出错，但流向太可疑。

吴稼琪（从包里拿出个U盘插在他电脑上）我在上海见了位国际反洗钱专家，他给了个新思路——看关联公司的实际控制人社交账号。（调出一份分析报告）你看，这家巴拿马公司的法人，三个月前在迪拜参加过一个酒会，照片里跟赵海青的前助理同框了。

夏远眼睛一亮，手指飞快地在键盘上敲击，屏幕上跳出两人碰杯的照片，背景里的酒标恰好能看清日期——正是张莉转账的前一周。

他猛地起身，椅子腿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

夏远这就对上了！他们用社交场合传递转账信号，难怪查不到电子痕迹。

吴稼琪（递给他一杯热奶茶，是楼下24小时便利店的）我就知道你需要这个。（指了指他圈画的报告）你在我那份复盘报告上写的批注，我在飞机上看了，关于“资金池分层监控”的想法，专家说很有实操性。

夏远（接过奶茶，指尖触到杯壁的温热）瞎琢磨的。倒是你在上海带回的这个案例，比教科书生动多了。

吴稼琪忽然笑了，从风衣口袋里摸出个小盒子，推到他面前。

吴稼琪给你的。上海老街上淘的，看这刻度，跟你总用的那个咖啡杯挺配。

盒子里是只青瓷杯，杯沿描着圈细金线，杯底刻着个“远”字。夏远拿起杯子转了转，忽然想起半年前在非洲追逃时，他的搪瓷杯被当地小孩撞翻，吴稼琪当时蹲在篝火旁，一边给他找备用杯子，一边念叨“回头给你弄个结实的”。

夏远（喉结动了动）你还记着……

吴稼琪（低头收拾文件，耳尖有点红）谁让某人总丢三落四。

她抬头时撞进他眼里，两人都没说话。窗外的雪不知何时大了，簌簌落在玻璃上，像给这深夜蒙了层软纱。

夏远（忽然开口）下周队里团建，去盘山泡温泉。

吴稼琪（愣了下）知道啊，内勤刚统计完人数。

夏远（拿起青瓷杯，指尖摩挲着杯底的字）我查了天气预报，那天可能有雪。山顶的观景台，雪天看日出不错。

吴稼琪抬眼，正对上他的目光，那里面没有案子里的锐利，只有像这杯奶茶一样的温软。她忽然想起海河岸边，他说“守得住老百姓的钱袋子”时的认真，原来有些话，早就藏在案子之外了。

吴稼琪（嘴角弯起来，声音轻得像雪）那……得早起。

夏远（笑了，眼底的红血丝都淡了些）我叫你。

桌上的电话忽然响，是值班室汇报刚冻结了一批涉案账户。夏远接起电话，声音沉稳有力，吴稼琪坐在旁边，看着他圈画文件的侧脸，手里的奶茶渐渐暖了掌心。窗外的雪还在下，办公室的灯亮到很晚，把两个并肩的影子，投在堆着卷宗的墙上，像一幅未完待续的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