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清宫线·翊坤宫:血衣投名状
雪粒子砸在翊坤宫的琉璃瓦上,噼啪作响,却盖不住偏殿暖阁里压抑的啜泣。夏冬春被两个粗使太监死死按在冰冷的地砖上,身上那件被泼了茶渍的玫红配翠绿宫装,此刻被强行剥去大半,露出里头瑟瑟发抖的素白中衣。
“娘娘!娘娘饶命啊!是安陵容那个贱婢先……”夏冬春涕泪横流,发髻散乱,对着端坐上首、慢条斯理拨弄鎏金护甲的华妃哭嚎。
华妃眼皮都懒得抬,只将目光投向静立一旁的“翎刃”。聂慎儿(安陵容身)穿着一身崭新的青瓷色宫女装束,那是颂芝刚拿来的,料子比她之前那身好了不止一星半点。她脸上没什么表情,甚至带着点无辜的平静,只有那双眼睛,像淬了寒冰的刀锋,冷冷地刮过夏冬春狼狈的身体。
“翎刃,”华妃终于开口,声音慵懒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本宫的狗,可不是白养的。这烂菜帮子污了本宫的眼,你说……该怎么处置?”
聂慎儿唇角极细微地勾了一下。她知道,这是华妃给她的考题,也是她真正踏入这血腥游戏的入场券。她缓步上前,走到夏冬春面前蹲下。夏冬春惊恐地瞪着她,嘴里含糊不清地咒骂着。
“夏姐姐,”聂慎儿的声音轻柔得像一片羽毛,却让夏冬春瞬间噤声,浑身发抖,“您这身衣裳,红是红,绿是绿,分开看都是好颜色,可合在一起……”她伸出指尖,轻轻拂过夏冬春肩上那片被茶水浸透、颜色变得格外深沉的衣料,仿佛在欣赏一件艺术品,“……就像那被泥水泡烂了的残花败柳,实在碍眼得很。”
她站起身,不再看夏冬春绝望的脸,转向华妃,微微躬身,姿态恭敬,眼神却燃烧着兴奋的火焰:“娘娘,奴才新得了一味‘百蝶引’。听闻前朝有种酷刑,将特制的蜜蜡香料涂于人身,置于寒冬野外……不消一个时辰,方圆十里的蛇虫鼠蚁、嗜血蝶蛾,都会被这异香引来,一点点……”她顿了顿,舌尖舔过下唇,吐出两个字,“……啃噬干净。”
暖阁里死一般寂静。连按着夏冬春的太监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颂芝倒吸一口冷气,看向华妃。
华妃拨弄护甲的手停下了。她盯着聂慎儿,那双妩媚的凤眼里,先是掠过一丝惊诧,随即是毫不掩饰的、近乎狂热的欣赏。她突然放声大笑,笑声穿透风雪,带着一种扭曲的快意:“好!好一个‘百蝶引’!本宫倒要看看,这烂菜帮子能引来多少‘好蝶’!”
“娘娘饶命——啊!!!”夏冬春凄厉的尖叫被一块破布狠狠塞住。
聂慎儿从袖中取出一个不起眼的靛蓝色小香囊——那是她昨夜翻遍原主安陵容所有遗物,凭着记忆里那点模糊的调香知识,加上前世在吕雉手下学来的阴毒手段,匆忙调配出的半成品。她打开香囊,将里面混合着蜂蜜、特殊花粉和一些诡异暗红色粉末的粘稠香料,一点点、均匀地涂抹在夏冬春裸露的肩颈、手臂上。
那甜腻到令人作呕的香气瞬间弥漫开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血腥气。
“拖到慎刑司后面的废园子去,剥干净了,绑在树上。”华妃冷酷地下令,目光却始终胶着在聂慎儿平静无波的侧脸上,“本宫要亲眼看着。”
风雪呼啸的废园里,被剥得只剩中衣、浑身涂满诡异香料的夏冬春被死死绑在一棵枯树上。不过片刻,黑暗的角落里便响起了令人毛骨悚然的窸窣声。先是几只硕大的、油黑发亮的耗子,接着是成群结队、闪烁着幽绿复眼的毒蛾,最后,连冬眠中被强行唤醒、吐着信子的毒蛇,都从石缝、枯草中蜿蜒而出,被那致命的甜香吸引,疯狂地扑向那具颤抖的“食物”……
惨绝人寰的嘶鸣被风雪吞没。
华妃裹着华贵的狐裘,站在廊下,饶有兴致地欣赏着这人间地狱般的景象。聂慎儿(翎刃)安静地侍立在她身侧半步之后,风雪吹动她额前的碎发,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底深处,跳跃着一种近乎残忍的、验证成果般的冷静光芒。
“这‘百蝶引’,名字取得雅致,手段却够毒。”华妃忽然伸手,冰冷的护甲抚上聂慎儿冰凉的脸颊,带着一丝亲昵的狎昵,“谁教你的?安陵容那个只会哭唧唧的怂包,可没这本事。”
聂慎儿微微侧脸,主动将脸颊贴上那冰冷的金属,像一只寻求主人抚慰的猫,眼神却锐利如钩:“娘娘忘了?奴才现在是翎刃。翎刃的爪子利不利,毒牙狠不狠,全看……娘娘想咬死谁。”她压低声音,带着蛊惑,“比如……那位端坐景仁宫,总想给娘娘您添堵的‘贤德人’?”
华妃的手指猛地收紧,掐住聂慎儿的下巴,迫使她抬头直视自己。两人鼻尖几乎相碰,呼吸纠缠在冰冷的空气中。华妃眼中风暴聚集,最终化作一片深不见底的幽暗和浓烈的占有欲。
“好狗!”她猛地松开手,却又在下一秒,将一件还带着她体温的、绣着繁复金线牡丹的猩红斗篷劈头盖脸裹在聂慎儿身上,动作近乎粗鲁,却将那刺骨的风雪隔绝在外。
“这身狗皮,以后就是你的了。”华妃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转身踏入风雪,猩红的裙摆扫过地上未化的积雪,“跟紧了。本宫带你去……磨磨爪子。”
聂慎儿裹紧那件过于宽大、却散发着华妃身上浓烈香气的斗篷,看着风雪中那道张扬跋扈的红色身影,舔了舔被掐痛的唇角。第一步,成了。这深宫地狱,她聂慎儿,要踩着尸骨往上爬!
(二)汉宫线·吕府别院:素手调天香
吕府别院的后罩房,弥漫着一股苦涩的药味。安陵容(慎儿身)蜷缩在简陋的床榻上,脸色苍白如纸,背上那几道被鸨母鞭打、又在逃亡中被杂物剐蹭的伤口,在粗劣的金疮药下依旧火辣辣地疼,有些地方甚至隐隐渗出发黄的脓水。
窦漪房推门进来,手里端着一碗黑漆漆的药汁,身上还带着外面的寒气。她看着床上那个缩成一团、微微发抖的身影,眉头不易察觉地蹙了一下。这几日,她将这个“聂慎儿”藏在吕禄安排的这处隐蔽别院,对外只说是自己新收的、受了伤的远房表妹。吕禄虽有些疑惑,但看窦漪房坚持,也没多问。
“起来,喝药。”窦漪房的声音没什么温度,将药碗放在床头小几上。
安陵容挣扎着想坐起,牵动了背上的伤,疼得“嘶”了一声,额角瞬间冒出冷汗。
窦漪房看着她笨拙吃力的样子,眼底闪过一丝不耐,最终还是上前一步,动作称不上温柔地将她半扶起来,拿过药碗,舀起一勺黑乎乎的药汁,直接递到她唇边。
苦涩刺鼻的味道冲得安陵容胃里一阵翻腾。前世被皇后毒害的阴影瞬间笼罩了她,她下意识地偏头躲闪,眼中是无法掩饰的恐惧。
“怎么?怕我下毒?”窦漪房冷笑一声,眼神锐利如刀,“聂慎儿,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怕死了?”
“我……我不是……”安陵容急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声音细弱蚊蝇,“药太苦了……”
这完全不像聂慎儿的反应。窦漪房盯着她看了几秒,那泫然欲泣、带着纯粹恐惧和委屈的眼神,像一根极细的针,在她心底某个坚硬的地方轻轻刺了一下。她沉默片刻,忽然收回药勺,自己低头尝了一口。
苦涩的药汁让她也皱紧了眉头。她放下药碗,转身在屋内简陋的桌案上翻找。那里堆放着一些别院下人送来的、不值钱的干花和药草,是给她们日常熏屋子用的。窦漪房随手抓了几片干薄荷叶,又捻起一小撮晒干的桂花,想了想,又从自己随身的荷包里倒出两颗甜腻的蜜饯,一股脑丢进药碗里。
她用勺子搅了搅,再次舀起一勺递到安陵容唇边。这一次,苦涩中夹杂了一丝清凉的薄荷和淡淡的桂花甜香。
安陵容愣住了,呆呆地看着窦漪房依旧没什么表情的脸,又看看那勺混着蜜饯碎屑的药汁。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和暖意猛地冲上鼻腔。前世今生,从未有人……如此待她。即使是甄嬛姐姐当初的照拂,也带着几分居高临下的怜悯。
她张开嘴,乖顺地咽下那勺药。温热的药汁滑过喉咙,苦涩被那一点点甜香和清凉冲淡了许多。
“这才像话。”窦漪房看着她小口小口地喝完药,脸色似乎缓和了一丁点。她放下药碗,目光落在安陵容因为疼痛而微微敞开的衣领后,那若隐若现的鞭痕和红肿的伤口上,眼神沉了沉。
“衣服脱了。”她突然命令道。
安陵容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抓紧衣襟,脸上瞬间飞起红霞,惊恐地看着窦漪房。
“想什么呢?”窦漪房嗤笑一声,语气带着点嘲弄,“你背上那些伤,不上好药,等着烂掉等死吗?”她不知从哪里又拿出一个更小巧精致的白瓷药罐,打开盖子,一股清冽好闻的药香瞬间盖过了屋内的苦涩,“这是吕禄给的宫廷秘药,比那些下等金疮药强百倍。”
安陵容的脸更红了,羞愧地低下头,手指颤抖着,慢慢解开衣带,将瘦削的、布满新旧伤痕的脊背暴露在微凉的空气中,也暴露在窦漪房审视的目光下。
窦漪房看着那片雪白肌肤上狰狞交错的鞭痕、擦伤和隐隐发脓的伤口,眼神复杂。她沾了冰凉的药膏,指尖落在那些伤口上。安陵容疼得浑身一颤,却死死咬住下唇,不敢出声。
“疼就叫出来。”窦漪房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没什么情绪,动作却似乎放轻缓了些。微凉的药膏带着奇异的镇痛效果,涂抹在伤口上,火辣辣的疼痛感竟真的减轻了不少。
“你……”窦漪房一边上药,一边状似无意地开口,“很会侍弄花草香料?”她的目光瞥过床头小几上一个用旧布临时缝制的简陋香囊,里面塞着安陵容从那些廉价干花药草里挑拣配出来的几味安神香草,散发着清浅宁和的气息。正是这气息,让安陵容在疼痛和惊惧中勉强能入睡片刻。
安陵容身体一僵,随即轻轻点头:“嗯……以前,学过一点。”她不敢说太多。
窦漪房没再追问。她细心地给每一道伤口都涂上药膏,那专注的姿态,不像在照顾一个身份可疑的“仇人”,倒像在修复一件易碎的瓷器。
“吕禄的母亲,薄老夫人,”窦漪房收起药罐,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冷静,“近日犯了严重的头风,御医束手无策,吕禄为此焦头烂额。”她拿起那个简陋的安神香囊,在指尖捻了捻,“你既有这本事,明日随我去一趟。若能缓解老夫人的病痛……”她顿了顿,看着安陵容紧张抬起的、还带着泪痕的脸,一字一句道,“你‘聂慎儿’的身份,在吕府才算真正落稳了。否则……”
未尽之语带着冰冷的威胁。
安陵容的心猛地提起,随即又重重落下。她明白,这是机会,也是考验。她看着窦漪房深不见底的眼睛,用力地点了点头,声音虽轻却带着一丝从未有过的坚定:“我……我能做到。”
为了活下去,为了……报答眼前这复杂难辨、却给了她一线生机和一丝暖意的人。
窦漪房看着那双瞬间亮起、带着孤注一掷勇气的眼睛,心中那点探究和疑虑,悄然被另一种更幽微的情绪取代。这个“聂慎儿”,越来越有趣了。
(三)双线暗涌:香引蝶,毒招凰
**清宫·景仁宫暗角:**
皇后宜修捻着佛珠,听着剪秋低声汇报夏冬春惨死“百蝶引”下的细节,指尖冰凉。
“年世兰……她身边何时多了这么一条毒蛇?”宜修眼神阴鸷,“去查!那个叫翎刃的宫女,尤其是她手里的香料来源!” 一丝若有似无的、甜腻中带着血腥的异香,仿佛还萦绕在剪秋的描述里,让宜修心头莫名烦躁。
**汉宫·薄老夫人病榻前:**
安陵容(慎儿身)跪坐在榻边,指尖轻柔地将几滴无色清露滴入燃烧的香炉。炉中是她用薄荷脑、冰片、白芷等廉价药材临时配制的“清心露”。薄老夫人紧蹙的眉头在清冽宁神的香气中,竟缓缓舒展开来,发出轻微的鼾声。
吕禄大喜过望。窦漪房站在阴影里,看着安陵容专注而温柔的侧脸,看着她因紧张而微微颤抖的睫毛,眼底的幽光更深。这手调香的本事,绝非聂慎儿能有!她到底是谁?
**时空罅隙:**
聂慎儿在翊坤宫偏殿,用安陵容的身体,将一包暗紫色粉末小心调入华妃的欢宜香基底。粉末散发着甜腻诱人的气息。
与此同时,远在汉宫的安陵容,正将几片晒干的、带着特殊清苦气息的菊瓣,碾碎加入给薄老夫人的安神枕中。
两种截然不同、却隐隐源于同一种古老配方的香气,在两个时空,无声弥漫。
> **章末钩子**:
> 1. **身份疑云**:窦漪房对“聂慎儿”调香天赋的深度怀疑,安陵容如何应对?
> 2. **香料危机**:宜修已盯上“翎刃”的毒香,聂慎儿如何祸水东引?
> 3. **双香共鸣**:分属两界的异香,是否会引起时空涟漪?甄嬛/窦漪房能否察觉异常?
> 4. **宠溺升级**:华妃赐下猩红斗篷仅是开始,窦漪房亲手调药暗藏什么心思?
**下章预告**:
- **清宫**:华妃携“翎刃”挑衅景仁宫,聂慎儿当众献香,目标直指皇后!
- **汉宫**:薄老夫人病愈夜宴,安陵容被迫献舞,窦漪房揽腰宣示主权!
- **灵魂震颤**:当聂慎儿点燃毒香,安陵容在汉宫突然心悸呕血——双魂感应初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