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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暗流涌动,红妆未就已交锋

烬上昭华

苏清鸢收到镇北侯府送来的婚期帖子时,正在核对锦绣阁分店的铺面契书。

宣纸上“下月初六”四个烫金大字,像一块石头投进苏家平静的死水潭。二姨娘王氏闻讯赶来时,脸上堆着虚伪的笑,眼角的细纹里却藏不住得意:“清鸢,你瞧瞧,侯府多重视你?这婚期定得多快,可见是急着要娶你进门呢。”

旁边的庶妹苏明玥撇着嘴,酸溜溜地接话:“姐姐好福气,一嫁就是侯爷,往后就是侯夫人了,哪里还看得上咱们这小院子?”

苏清鸢将帖子轻轻放在桌上,抬眼看向王氏母女。王氏穿着件藕荷色绣玉兰花的褙子,头上插着支赤金点翠步摇,一身装扮比她这个正经嫡女还要华贵。苏明玥则盯着她腕上那只羊脂玉镯,眼神里的嫉妒几乎要溢出来——那是苏清鸢母亲留下的遗物,也是苏家目前最值钱的首饰之一。

“姨母在宫里递了话,侯府自然要给面子。”苏清鸢语气平淡,仿佛在说别人的事,“既然婚期定了,嫁妆的事得抓紧备起来。二姨娘掌管中馈这些年,辛苦您多费心。”

王氏脸上的笑僵了一下。她原以为苏清鸢会哭闹,会抗拒,没想到这么平静。更让她不舒服的是,苏清鸢这话看似恭敬,实则是把“备嫁妆”的责任推给了她。按规矩,嫡女的嫁妆该由主母操办,可苏清鸢的母亲早逝,她这个姨娘本可以从中克扣不少,可苏清鸢现在明晃晃地提出来,倒显得她要是敢动手脚,就是不懂规矩了。

“那是自然,”王氏很快又堆起笑,“你是苏家的嫡长女,嫁妆自然不能寒碜。只是……家里近来手头紧,你也知道,你弟弟明年要去国子监,打点上下都要花钱……”

苏清鸢没等她说完,便从抽屉里拿出一本账册推过去:“这是锦绣阁去年的分红,还有我名下几处田产的租子,加起来足够备一份体面的嫁妆了。不用动家里的钱,二姨娘只管按侯府的规矩采买便是,账目我会让账房先生跟着核对。”

王氏看着账册上的数字,眼睛都直了。她只知道苏清鸢把锦绣阁盘活了,却没想到她手里竟有这么多私产!这笔钱,比苏老爷一年的俸禄还多!她咽了咽口水,想说些什么,却被苏清鸢接下来的话堵了回去。

“我嫁入侯府后,锦绣阁的生意会交给心腹打理,账目每月送到侯府给我过目。府里若有需要采买的绸缎,尽可以去锦绣阁挑,按市价结算,不会让家里吃亏。”苏清鸢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至于弟弟的学业,若真需要用钱,我这个做姐姐的,自然不会吝啬,只是得等我成婚后,从我的嫁妆里支取——毕竟,那是母亲留给我傍身的东西,婚前动不得。”

一番话滴水不漏,既堵住了王氏想染指她私产的念头,又给了对方一点甜头,还隐隐提醒着“母亲留下的嫁妆”动不得,否则就是对亡者不敬。王氏被噎得脸色发白,却只能讪讪地应着:“姐姐考虑得周到,是我想岔了。”

待王氏母女走后,账房先生忍不住道:“东家,您何必把家底亮给她们看?这不是招贼惦记吗?”

苏清鸢拿起那本婚期帖子,指尖轻轻拂过“镇北侯府”四个字:“惦记也得有本事拿。我把话挑明,她们才不敢轻易动手脚。嫁入侯府,嫁妆是我的脸面,也是我的底气,一分都不能少。”

她顿了顿,看向窗外:“而且,我要让她们知道,就算我嫁去了侯府,苏家的事,我还没彻底撒手。想趁我不在,吞了我母亲留下的东西,没那么容易。”

镇北侯府的书房里,沈惊寒正听着下属汇报苏清鸢的反应。

“……苏姑娘接到婚期帖子后,立刻让人盘点了自己的产业,还特意让账房跟着二姨娘备嫁妆,听说把二姨娘堵得没话说。”下属低着头,尽量客观地描述,“另外,苏家想让苏姑娘把城南那处临街的铺子当作陪嫁,被苏姑娘以‘那是母亲留给幼弟的’为由回绝了,反倒是添了三箱上好的云锦,说是给侯府女眷做衣裳用的。”

沈惊寒把玩着那枚白玉扳指,嘴角噙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倒是个不吃亏的主。知道什么该让,什么该守。”

“还有,”下属补充道,“锦绣阁这几日在清账,苏姑娘把几个分店的掌柜都换成了自己人,像是在做长远打算。”

“哦?”沈惊寒挑眉,“她倒是清楚,嫁入侯府,也不能丢了自己的根基。”

这一点,倒是比他预想的要聪明。寻常女子嫁入高门,要么惶恐不安,要么得意忘形,像苏清鸢这样,婚前就开始为自己铺路,算得清利弊得失的,实属少见。

“侯爷,”下属犹豫了一下,“要不要……再查查这位苏姑娘的底细?听说她母亲当年死得蹊跷,和苏家的二姨娘脱不了干系。”

沈惊寒指尖一顿,眼底掠过一丝冷意:“不必。”

他要的不是一个身世清白无瑕的妻子,而是一个能在侯府这种地方站稳脚跟,甚至……或许能成为意外助力的人。苏清鸢在苏家那样的环境里能活下来,还把生意做得风生水起,手段和心智必然不差。至于她的过去,与他无关。

“让人盯着苏家,”沈惊寒淡淡吩咐,“别让她们在嫁妆上耍花样。另外,告诉采买管事,按最高规格备聘礼,送到苏家去,让所有人都看看,本侯娶的正妻,不是什么可以随意轻贱的。”

他要的,就是这股“张扬”。越张扬,越能让太后那边觉得他沉溺于婚事,无心朝政;越张扬,越能让那些盯着他的人放松警惕。

下属领命退下后,沈惊寒走到墙边,那里挂着一幅巨大的舆图,上面用朱砂笔圈着几处边境重镇。他指尖落在西北的“云州”二字上,那里驻扎着太后的侄子、镇西将军吴奎的兵马,也是他和皇帝目前最棘手的一块心病。

“还有一个月……”他低声自语,眼底闪过锐利的光芒,“吴奎,你的好日子,快到头了。”

婚期将近的消息像长了翅膀,很快传遍了京城。

有人嘲笑镇北侯饥不择食,放着名门贵女不要,偏要娶个商户之女;也有人同情苏清鸢,说她是被苏家推进了火坑,怕是活不过三年;更有甚者,编造出沈惊寒看中的根本不是苏清鸢,而是她手里的万贯家财。

流言蜚语传到锦绣阁时,苏清鸢正在给侯府送那三箱云锦。她亲自押着马车去了侯府后门,看着管事清点入库,全程神色平静,仿佛那些不堪入耳的话与她无关。

“苏姑娘,我们侯爷说了,多谢姑娘的心意。”侯府的大管家客气地回话,“这些云锦品质极佳,夫人嫁过来后,定能用得上。”

苏清鸢微微颔首:“有劳管家转告侯爷,些许薄礼,不成敬意。”

她转身要走时,忽然瞥见门房旁边堆着几个破损的木箱,箱子上沾着些暗红色的痕迹,像是干涸的血迹。一个小厮正不耐烦地往车上搬,嘴里嘟囔着:“真是晦气,又要去乱葬岗……”

苏清鸢脚步顿了顿,目光在那些木箱上扫过,随即若无其事地转身离开。

坐回自己的马车里,她才轻轻按了按眉心。镇北侯府果然不是什么干净地方,这些带血的箱子,十有八九是处理掉的“麻烦”。

看来,嫁过去之后,要应付的,可不止是后宅妇人的算计。

马车缓缓驶离侯府,苏清鸢撩开窗帘一角,看着那座朱门高墙渐渐远去。墙内是深不可测的权力漩涡,墙外是她苦心经营的安稳生计。而再过一个月,她就要纵身跃入那片漩涡之中了。

“锦绣阁的账本,都搬到别院去了吗?”她问身边的侍女春桃。

“回姑娘,都搬好了,周掌柜会按时送去。”春桃点头,“姑娘放心,铺子的事,我们都盯着呢。”

苏清鸢嗯了一声,放下窗帘,车厢内瞬间暗了下来。她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出那个只在传闻中听过的名字——沈惊寒。

残暴,好色,草菅人命。

可能在皇帝和太后之间游走,还能牢牢握住兵权的人,真的会是这样吗?

她忽然想起三年前,曾在茶楼里听过一段轶事。说镇北侯年少时随先帝出征,曾单枪匹马冲入敌营,救回了被围困的皇子赵衡,也就是现在的皇帝。那时的他,可不是什么纨绔子弟,而是勇猛善战的少年将军。

是什么让他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苏清鸢睁开眼,眸中闪过一丝探究。

不管他是什么样的人,嫁过去之后,她都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她不求什么夫妻情深,只求能在镇北侯府活下去,护住自己的东西,等到有一天,能彻底摆脱苏家的阴影。

至于那个男人……

她与他,不过是各取所需的陌生人罢了。

马车碾过青石板路,发出规律的声响,像在倒数着那场注定不平静的婚礼。而京城的雨,不知何时又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将侯府与苏家的轮廓,都笼罩在一片朦胧的水汽里,看不真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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