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惊寒即将返程的消息，像一粒投入静湖的石子，在苏清鸢心中漾开圈圈涟漪。她没有声张，只悄悄让人将清晏居重新打理了一番，换了干净的窗纱，添了几盆新的兰草——沈惊寒说过，他喜欢兰草的清幽。
秋阳透过窗棂，落在书案上那封短信上。“勿要轻举妄动”六个字，她看了又看。她懂他的意思，瑞王在京中经营多年，根基深厚，此刻若是贸然出手，只会落入对方圈套。她能做的，便是稳住阵脚，守好侯府，等他回来。
“夫人，瑞王府又派人去天牢了。”周嬷嬷悄声进来，压低了声音，“这次去的是瑞王的心腹谋士，听说在牢里待了足足一个时辰才出来，不知道跟吏部侍郎说了些什么。”
苏清鸢执棋的手顿了顿，黑子落在棋盘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吏部侍郎虽是瑞王的人，却也知道不少秘密。瑞王这时候去见他，怕是担心他会乱说话。”
“要不要……”周嬷嬷做了个“灭口”的手势，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苏清鸢摇了摇头：“不必。吏部侍郎现在是瑞王的软肋，留着他，或许还有用处。我们只需盯紧天牢，别让瑞王真的下了杀手。”
她拿起一粒白子，轻轻放在棋盘上，形成一个微妙的对峙局面。“瑞王越是急躁，破绽就越多。我们只需静观其变。”
几日后，京中忽然传出消息，说吏部侍郎在天牢中“病逝”了，死因是“急病发作”。消息一出，朝野上下一片哗然，不少人都猜到其中必有蹊跷，却敢怒不敢言。
“果然动手了。”苏清鸢听到消息时，正在核对锦绣阁的账目，笔尖在纸上顿了顿，留下一个小小的墨点，“瑞王这是怕夜长梦多，想杀人灭口了。”
“那现在怎么办？唯一的人证也没了。”春桃急道。
“人证没了，还有物证。”苏清鸢放下笔，目光落在桌上那片干枯的兰花叶上，“我们还有这个，还有李尚书的日记，还有侯爷在南疆查到的线索。只要这些还在，瑞王就掩盖不了真相。”
她让人将兰花叶和日记都妥善收好，藏进了锦绣阁最隐秘的密室。那里不仅有侯府的财物，还有这些年她暗中收集的、与瑞王有关的蛛丝马迹——包括他与南疆土司的书信往来副本，以及他这些年暗中调动资源的记录。
这些东西，平日里看似无用，此刻却成了最锋利的武器，只待合适的时机，便能给予瑞王致命一击。
李侧夫人这些日子也没闲着。她翻遍了父亲留下的所有旧物，终于在一个不起眼的木箱底层，找到了一本破旧的画册。画册里画的都是南疆的风土人情，其中一页上，画着一枚玉佩，正是苏清鸢他们一直在找的双鱼玉佩！
“你看，这上面还有注解。”李侧夫人指着画册上的小字，激动地说，“‘双鱼佩，分雌雄，雄佩藏于瑞，雌佩在南’。瑞指的应该就是瑞王，南……会不会是南疆？”
苏清鸢看着画册上的玉佩图案，心跳不由得加快。“雄佩在瑞王手中，雌佩在南疆……这么说来，侯爷在南疆，或许能找到那枚雌佩？”
“很有可能！”李侧夫人点头，“只要找到雌佩，再拿到瑞王手中的雄佩，合二为一，说不定就能找到那个所谓的‘秘藏’，到时候就能揭穿瑞王的真面目了！”
苏清鸢立刻让人给沈惊寒送信，告知他双鱼玉佩的下落和画册的发现。她相信，以沈惊寒的能力，一定能在南疆找到那枚雌佩。
秋意越来越浓，街道两旁的树叶渐渐变黄，随风飘落。京中的气氛也越来越紧张，瑞王的动作越来越频繁，不仅加紧了对京畿卫的掌控，还以“防备南疆余孽”为由，调了不少军队驻守在京城外围，隐隐有了逼宫的架势。
皇帝的病情依旧时好时坏，据说已经好几日没能下床了，朝政几乎完全被瑞王把持。不少忠于皇帝的老臣忧心忡忡，却苦无对策，只能私下里唉声叹气。
“听说瑞王打算在下月初，请陛下‘禅位’给他，说是为了‘江山社稷’。”周嬷嬷带来最新的消息，脸色凝重如铁，“他已经联络好了几位老臣，准备到时候联名上奏。”
苏清鸢的心沉了下去。下月初……沈惊寒能赶回来吗？
“不能让他得逞。”苏清鸢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外面灰蒙蒙的天空，“我们必须想办法拖延时间，等侯爷回来。”
“怎么拖延？”
苏清鸢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丝灵光：“李大人。李大人是三朝元老，德高望重，又是侯爷的恩师，只要他能站出来反对，定能震慑住那些摇摆不定的老臣。”
“可李大人这些日子一直称病在家，怕是不愿卷入这场纷争。”周嬷嬷担忧道。
“我去见他。”苏清鸢语气坚定，“无论如何，都要试一试。”
次日清晨，苏清鸢换上一身素净的衣裙，带着那本画册和李尚书的日记，去了李府。
李大人果然称病在家，府里的管家说他“精神不济，不便见客”，委婉地拒绝了苏清鸢的请求。
苏清鸢没有放弃，只让管家转交了一样东西——那是沈惊寒在南疆时，特意让信使带给李大人的一封信。
没过多久，管家便匆匆出来，恭敬地请苏清鸢进去。
李大人坐在书房的榻上，脸色确实有些苍白，但眼神依旧锐利。他将那封信放在桌上，看着苏清鸢，开门见山：“你想让老夫做什么？”
“晚辈想请大人主持公道，阻止瑞王谋逆。”苏清鸢将画册和日记放在他面前，“这些是证据，足以证明瑞王就是当年的赵侍郎，也是策划前朝谋逆案和如今南疆叛乱的真凶。”
李大人拿起画册和日记，仔细翻看，脸色越来越凝重。良久，他才放下东西，叹了口气：“老夫早就觉得瑞王不对劲，只是苦无证据。如今有了这些……”
他看向苏清鸢，眼中闪过一丝赞许：“沈惊寒没看错人。你放心，只要老夫还有一口气在，就绝不会让瑞王的阴谋得逞。”
苏清鸢心中一暖，起身行礼：“多谢大人。”
“你且回去等着。”李大人道，“老夫会联络几位老臣，定能拖延到沈惊寒回来。”
离开李府时，天空飘起了细雨，带着深秋的寒意。苏清鸢却觉得心里暖暖的，仿佛看到了希望。
她抬头望向南方，心中默默念着：沈惊寒，你一定要快点回来。
京中的风雨已经越来越近，她和李大人能做的，只有尽力拖延时间，而最终的对决，还需等他归来。
雨丝落在脸上，冰凉而清晰。苏清鸢拢了拢身上的披风，加快了脚步。她要回去，守好侯府，守好这些证据，等着她的夫君，凯旋归来。
归期渐近，暗流汹涌，一场决定王朝命运的较量，已在无声中拉开了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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