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风口大捷的消息传回云城，百姓们自发涌上街头，用冻红的手捧着热汤热水，往士兵手里塞。萧惊鸿勒住马缰，看着沿街跪拜的人群，忽然想起临行前傅云峥站在雪地里的模样——那时他眼里的光，和此刻百姓眼中的希冀，竟有几分相似。
“将军，我们真的不乘胜追击吗？”卫凛策马跟在她身侧，肩头的伤还裹着绷带，说话时牵扯到伤口，疼得龇牙咧嘴。
“不必。”萧惊鸿目光扫过远处连绵的山脉，“蛮族经此一役，至少十年不敢南下。我们现在要做的，是守住云城，等母后的旨意。”她顿了顿，看向卫凛，“你母亲的灵柩，该送回京城安葬了。”
卫凛一怔，随即红了眼眶，低声道：“谢将军。”
***三日后，将军府正厅。
萧惊鸿一身常服，正与林霜清点战利品。蛮族的弯刀、兽皮堆了半间屋子，最显眼的是一箱金银，上面刻着蛮族特有的图腾。
“这些够云城百姓熬过这个冬天了。”林霜笑着说，伸手拿起一块金锭，“就是这成色……”
“蛮族的金子向来掺了铜。”萧惊鸿拿起一张羊皮卷，上面画着蛮族各部的分布图，“这个才是宝贝。”
就在这时，苏慕言端着药碗走进来，笑道：“将军，该换药了。”
萧惊鸿看着他，忽然道：“苏先生在蛮族行医时，可认得一位叫风离落的女子？”
苏慕言手微微一顿，随即笑道：“略有耳闻，黑鹰部的新任首领，是个很厉害的女子。怎么，将军见过她？”
“算是吧。”萧惊鸿接过药碗，仰头喝下，苦涩的药味在舌尖蔓延，“她倒是帮了我们不少忙。”
苏慕言笑了笑，没再接话，转身收拾药箱。待他走出正厅，林霜凑过来：“将军，您真信他是傅公子的人？”
“信不信，等回了京城便知。”萧惊鸿擦了擦嘴角，“不过他的医术倒是真的，你肩上的旧伤，不是被他治好了？”
林霜摸了摸肩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确实比军中的医婆厉害。”
***七日后，云城城门。
萧惊鸿一身素衣，站在威远将军的灵柩前，亲自执绋。卫凛穿着孝服，跟在灵柩后，腰杆挺得笔直。五千精兵列成两队，甲胄在阳光下闪着冷光。
“起棺！”林霜一声令下，八名士兵抬起灵柩，缓缓向城外走去。
百姓们沿街跪拜，哭声震天。萧惊鸿看着这一幕，忽然觉得肩上的担子更重了——她守护的，不只是疆土，还有这些百姓的安宁。
***队伍走了半月，才到幽州地界。
幽州太守早已带着属官在城外等候，见了萧惊鸿，连忙跪地：“下官参见将军！”
萧惊鸿看着她，淡淡道：“太守不必多礼，我们只是借道，不扰地方。”
幽州太守讪讪地站起来，眼神闪烁：“将军一路辛苦，下官备了些薄礼……”
“不必了。”萧惊鸿打断她，“我听说，前几日有江南来的粮船在幽州码头被扣了？”
幽州太守脸色一白：“是……是误会，下官这就让人放行！”
“最好如此。”萧惊鸿不再看她，策马向前。
卫凛跟上来，低声道：“这太守是二皇姐的人，将军小心。”
“我知道。”萧惊鸿冷笑，“她要是敢动手，我就让她知道，什么叫自食恶果。”
***当夜，驿站后院。
萧惊鸿正灯下看书，忽然听见窗外有响动。她吹灭烛火，抽出枕下的匕首，悄无声息地走到窗边。
月光下，一个黑影正翻入院墙，动作轻盈，像是个女子。萧惊鸿屏住呼吸，待那人靠近，猛地开门，匕首直指其咽喉：“谁？”
黑影惊呼一声，连忙后退，月光照在她脸上——竟是风离落！
“萧将军？”风离落又惊又喜，“怎么是你？”
萧惊鸿收了匕首，皱眉道：“你怎么来了？”
“我……”风离落低下头，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傅公子让我给你带封信。”
萧惊鸿接过信，拆开一看，傅云峥的字迹跃然纸上：“惊鸿亲启：京城风紧，二皇女在陛下跟前说了不少你的坏话，你万事小心。另，苏慕言确是我所托，他医术高明，可护你周全。云峥字。”
短短几行字，却让萧惊鸿心头一暖。她抬头看向风离落：“傅公子还好吗？”
“挺好的，就是……”风离落笑了笑，“总对着你的画像发呆。”
萧惊鸿脸颊一红，连忙转移话题：“你怎么进来的？驿站的守卫……”
“这点守卫还拦不住我。”风离落得意地扬了扬下巴，“对了，我还带来个人。”
她吹了声口哨，一个黑影从树上跃下，摘下面罩，露出张清秀的脸，竟是个少年。
“这是我弟弟，风逐月。”风离落介绍道，“他想跟将军学兵法。”
风逐月对着萧惊鸿拱手：“见过将军。”
萧惊鸿看着他，忽然想起自己十三岁那年，在朝堂上请战的模样，忍不住笑了：“想学兵法，得先从扎马步开始。”
***次日清晨，驿站门口。
萧惊鸿看着风离落姐弟，道：“你们真要跟我回京城？”
“嗯。”风离落点头，“傅公子说，京城比北境好玩。”
萧惊鸿失笑，递给她一块腰牌：“拿着这个，路上方便些。”
风离落接过腰牌，忽然凑近萧惊鸿，低声道：“将军，傅公子让我转告你，他在城郊的桃花林等你。”
萧惊鸿一愣：“桃花林？现在是冬天……”
“他说，等你回去，桃花就开了。”风离落眨了眨眼，拉着风逐月转身就走，“我们在前面等你们！”
看着他们的背影，卫凛凑过来：“将军，他们……”
“朋友。”萧惊鸿笑着说，翻身上马，“走吧，该赶路了。”
***队伍走了二十日，终于抵达京城郊外。
远远地，萧惊鸿看见城楼上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青衫胜雪，正是傅云峥。她心头一跳，催马向前。
傅云峥也看见了她，快步走下城楼，站在城门口，手里捧着一个锦盒。
“你回来了。”他笑着说，眼底的光比阳光还亮。
“我回来了。”萧惊鸿翻身下马，走到他面前，忽然觉得有好多话想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傅云峥打开锦盒，里面是一支玉簪，雕着展翅的鸿鹄。“给你的。”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听说你在北境打了胜仗，这是贺礼。”
萧惊鸿接过玉簪，入手温润，笑道：“多谢。只是这玉簪……”
“我亲手雕的。”傅云峥脸颊微红，“手艺不好，你别嫌弃。”
“怎么会。”萧惊鸿将玉簪插在发间，“我很喜欢。”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二皇女萧明月带着人马来了，远远就喊道：“皇妹回来了，真是可喜可贺！”
萧惊鸿看着她，冷笑一声——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傅云峥握住她的手，低声道：“别怕，有我。”
萧惊鸿回握住他的手，掌心的温度驱散了所有寒意。她抬头看向萧明月，眼中闪过一丝锐利——这场仗，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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